第35章 墮胎的罪與罰(1)

十七天後。二十二時許。

市婦嬰醫院的產科主治醫師苗鳳來在參加過一個同業間的飯局後,信步走出就餐的飯店。這裏距他家只有十五分鐘的步行路程,他就沒叫出租車,在夜晚的習習涼風中,向家裏走去。

稍微喝多了酒,腳步有些虛浮,耳目都不大靈敏,好在頭腦還清醒,他還能清楚地辨別回家的路。

從燈火通明的大路上拐下去,是一條兩百米長的小甬道,夾在幾幢居民樓的山墻之間,沒有路燈照明,只能借著居民樓的窗戶裏透出的昏黃燈光,隱約看清甬道上的砂石。苗鳳來已經走得熟了,這段路閉著眼睛也能走回去。

忽然,停在甬道邊的一輛灰色轎車裏鉆出一個人來,躡手躡腳地跟在苗鳳來後面。苗鳳來喝多了酒,感覺遲鈍,根本沒意識到有人尾隨。那人快步追上苗鳳來,右手倏地繞過來,用力勒住苗鳳來的脖子,左手同時捂上他的嘴巴。苗鳳來沒來得及作出反抗,就失去了意識。

那人雙手夾在苗鳳來的腋下,將他的身子倒拽著往車上拖。

距離車門不到半米遠時,黑漆漆的甬道上突然亮起燈光,強力照明燈將那人和苗鳳來的周遭照耀得鋥明瓦亮,兩人如同置身於一個舞台的中央,身上的一絲一發都暴露無遺。

拽著苗鳳來的那人被不期然的光亮震撼到,腦海中一陣迷蒙,失手將苗鳳來的軀體拋在地面上。光線照不到的黑暗處躥出兩個身手矯健的男子,一左一右,把那人的雙臂反剪過去,哢嗒一聲扣上手銬。有人走上去扶起苗鳳來,把一塊蘸過冷水的濕毛巾敷在他頭上。

被抓獲的那人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目光也適應了強光的照射,隱隱約約見到抓捕他的有七八名男子,就用力掙紮著說:“你們是什麽人?憑什麽抓我?”

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說:“被捉到現行還理直氣壯地反詰的,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語氣中帶著捉弄。

這名男子身形挺拔,劍眉星目,正是曲州市刑警支隊隊長李觀瀾。

而被捕的那人高大壯碩,一張黑紅的臉膛此刻驚得煞白,正是曲州市婦嬰醫院超聲科醫生吳國賓,也是第一宗謀殺案受害人金羨蓮的丈夫俞豪的好友,第二宗謀殺案受害人馬鈴的同事。

李觀瀾揮揮手,兩名警員把吳國賓押上警車,帶回刑警隊預審。

吳國賓坐在刑警隊的審訊室裏,雙手雙腿被禁錮在沉重的鐵制座椅上,強烈的白熾光直射在他的臉上,讓他有些眩暈。吳國賓的內心稍稍從恐慌中安定下來,回憶自己的作案過程,斷定警方並沒有確實的證據,無論警方使出什麽手段,恫嚇、欺詐或者毆打都好,自己只要一口咬死,抵賴到底,警方就只能以輕罪將案件移交到檢察院,他仍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李觀瀾坐在吳國賓三米遠的對面,一言不發,雙目炯炯地直視對手。他知道對付吳國賓這樣高智商、具有反偵查能力,又心存僥幸的罪犯,尋常的審訊方式沒有效用,但只要直接打擊到他的命脈,將其心理防線瞬間擊潰,他也就會老老實實地低頭認罪,不再作困獸之鬥。

桌上的電話響起來,李觀瀾接聽,馮欣然在那頭說:“苗鳳來已經醒過來,是被乙醚迷暈過去,沒有大礙。吳國賓作案用的車子是從租車行租來的,已經核實過。我們在車子裏找到了透明睡袋和吸塵器等作案工具,與前兩起案子裏的作案工具完全一致,除此之外,還找到一根不銹鋼編織針,有小手指粗細,非常鋒利,懷疑是殺人兇器。”

李觀瀾放下電話,把三起案子的過程在腦海裏順了一遍,胸有成竹,就訊問吳國賓說:“殺害金羨蓮和馬鈴的過程,是你自己交代呢,還是我替你說?”

吳國賓瞄了李觀瀾一眼,又垂下頭,以沉默對抗。這也是他從被動中爭取主動的一種方式,讓對方先開口,探一探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情況。

李觀瀾壓根不屑於和他玩這些迂回的心理遊戲,直截了當地說:“好吧,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我就受受累,替你把作案的過程回憶一遍,有沒有你的口供也不要緊,我們已經掌握了你作案的確切證據,這次審訊就是走個過場。”

吳國賓冷笑說:“既然只是走個過場,你們也不用再勞神問我了,咱們都省省力氣。”

李觀瀾凝視他半晌,直至吳國賓感到渾身不自在,把頭轉向一邊,他才說:“這系列案件雖然都由你一手操縱,但是你未必知道全部內幕,至少,金羨蓮打掉你們倆的孩子,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吳國賓聞言身上一震,又疑又怒,說:“她有什麽不得已,她……哼,你說什麽孩子,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