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死人動遷

兩天後,曲州市警方收網抓捕東湖公園搶劫殺人案的犯罪嫌疑人陳智惠。這是一名心狠手黑的悍匪,在鄰近幾省內連環作案,犯罪手法雷同,都是在公園、野外等人跡稀少的地帶,從背後偷襲受害人,將其擊打致死後劫取財物,因手段兇殘,在市民中引起極大恐慌。曲州市警方經周密部署,終於將陳智惠團團包圍在一居民樓內,卻遭遇他的頑強抵抗,甚至在身上綁縛烈性炸藥,揚言要與全樓居民同歸於盡。警方在別無選擇的情形下,派出狙擊手,三支狙擊槍同時擊發將其當場擊斃。

陳智惠一命歸西,對他所犯罪案的調查只能戛然而止。究竟是否是他所為,是一人作案還是另有幫兇,以及案件的許多細節,都已無從得知。

範強生案,因時間、地點、手法等因素無一不與陳智惠犯下的系列案件極為相似,警方將其並案處理。

眼見冤案已成,兇手竊喜,案情卻突然峰回路轉,又生變動,讓人不由得感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李觀瀾自己也承認,他能夠在遭遇危機時履險如夷,屢破奇案要案,和他說不清道不明的好運氣有很大關系。就當他在範強生案的卷宗上簽下名字,準備遞交到市局結案的時候,接到了範強生的女兒範非茗打來的電話。

範非茗說,昨天家裏收到松江大學校辦轉來的一封掛號信,寄信人地址是S省廣廈房地產開發公司。這封商業信函的大致意思是,範強生名下的一塊“高尚”墓地將於近日拆遷,廣廈房地產公司全權負責拆遷工作,根據公司和墓地主管部門達成的協議,每塊墓地的產權人可獲得四十萬元補償。如果範強生沒有異議,請於近日到S省領取補償金,並遷走墓中的骨灰。

範強生的父母早亡,家中沒有兄弟姐妹,在S省更沒有親朋好友,而且在家裏人的記憶中,他從不曾到S省去過。這塊憑空而來的墓地到底是真是假?是天上掉的餡餅還是地上挖的陷阱?

按照範非統的意思,什麽也不要管,先把錢領到手再說,畢竟有四十萬元的巨款,是天大的意外之喜。範非茗卻堅決反對,說除去貪官、奸商和彩票中獎者,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不勞而獲,根據前人的經驗,一件事情如果好到讓人無法置信的地步,那它一定就是假的。範非茗說雖然她父親生前收入不算太低,但是也沒有四十萬元的積蓄,更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到千裏之外的S省購買墓地,這裏面一定有蹊蹺,或者是廣廈房地產公司弄錯了業主姓名。

楚君的聯想卻更加發散而離奇,說範強生的屍骨未寒,就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信,白送來一塊墓地,怕是範強生在“那邊”舍不得她,來收她的,這墓地款要不得。

娘三個意見不統一,有的不甘心見財化水,有的擔心飛來橫財中潛伏著飛來橫禍,議論了一夜也沒有結果,第二天上午範非茗就把這事通知給了觀瀾。

範非茗很有心機,主動把事情通報給李觀瀾有兩個用意,一是擔心這塊奇怪的墓地果真和害死範強生的兇手有關聯,畢竟逝者未遠,憑空飛來一塊墓地,不能不讓當事人揣測多端,患得患失;二是由刑警隊來調查最合適,目前誰也說不準這塊墓地是否與範強生之死有關,在這個當口刑警隊無法推脫,而如果在查清墓地的來龍去脈後,其中沒有潛在危險,那麽這筆動遷巨款還是範家的,別人誰也拿不走。

李觀瀾撂下電話,細細讀了兩遍範非茗傳真過來的那封通知墓地拆遷的信,在字裏行間沒有發現什麽疑點。不過根據範家人對這封信的反應以及他敏銳的直覺來判斷,其中一定有蹊蹺,不能掉以輕心。李觀瀾把他簽過字的範強生案的卷宗從案頭上取下來,端詳了一會兒,扔進辦公桌的第二個抽屜裏,鎖起來。然後拿起桌上的內部電話,把馮欣然叫了進來。

李觀瀾讓他看過信,說:“範強生案已塵埃落定,忽然又橫生枝節,這預示著我們必須接著查下去。目前還不能倉促下結論說我們辦了一起錯案,但是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此前的屍檢、辦案思路和並案等環節中,一定有重大漏洞,很可能從一開始偵破方向就出了偏差。”

馮欣然聽李觀瀾說得嚴重,就說:“現在真是奇事層出不窮的年代,連死人在地下都睡不安穩,那塊地兒也有人惦記。李隊你說吧,接下來怎麽查?”

李觀瀾說:“先不要張揚,你挑選一名實習生,兩個人到S省跑一趟,把這塊墓地的前因後果調查清楚,咱們再制訂下一步計劃。”

馮欣然帶著實習生陸偉於當天黃昏飛往S省。

次日中午,馮欣然就向李觀瀾反饋回調查結果。

那塊墓地確實是範強生於五年前購買的,而墓碑上刻的字是“我生命中既愛且愧的女人李玉潔長眠於此”。墓中有一個精美華貴的骨灰盒,盒蓋中央鑲嵌著一個年輕女人的黑白照片。那女人明眸善睞,皓齒如美玉般晶瑩潔白。馮欣然沒見過李玉潔的模樣,但想來這一定是她的照片,他心中禁不住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範強生為了楚君而放棄李玉潔,簡直不可思議,他當時一定是被眼前利益沖昏了頭腦,不知他的後半生是在怎樣的悔恨、痛苦和歉疚中度過,世事如棋,在緊要處一步也不能走錯,否則就會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