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遊(2)

就在李可白打開門的那一刻,一道微弱得不易察覺的亮光在他背後閃了兩閃。徐伊蓮正在睜大眼睛盯著李可白,那亮光映入眼簾的瞬間,她的心突地一沉,向光線的源頭看過去,見到兩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影晃過,迅速湮沒在黑暗中。

原來是王大恒他們。徐伊蓮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到臥室門被輕輕打開,李可白徑直走到床邊,躺下去,不到一分鐘,鼾聲大作。

讓人毛骨悚然的夢遊終於告一段落。徐伊蓮長舒一口氣。但正所謂“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王大恒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又浮現在徐伊蓮眼前,讓她更擔心了。徐伊蓮在李可白雷鳴般的鼾聲伴奏中,驀然想起:原來昨天下午王大恒他們在她背後指指點點,是議論李可白的事情,而不是垂涎她的姿色,失望、羞辱、氣憤等諸般情緒混雜在徐伊蓮心中——王大恒這王八蛋,原來他早就看見過李可白夢遊了,必須想辦法封住他的嘴,不管是威嚇還是利誘,絕不能讓他在外面胡說八道。

許天華和刑警李傑在公務員小區外面守了一夜,見到最後一個回家的小區居民是審計局的尹局長,當時是淩晨兩點,尹局長開一輛寶馬房車,車子開得很平穩,應該是沒喝過酒或僅喝了少量酒。此後一直到清晨五點,再沒有任何行人和車輛進出小區。

尹局長作案的可能性基本為零。因為他和牛福德並不認識,想不出他有什麽理由往牛福德家丟垃圾。

許天華二人在早晨七點鐘和換班的刑警交接。許天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說:“守了一整夜,一個可疑的人也沒見到,現在正是上班時間,進出的人很多,希望你們能有所收獲。”話音未落,他上衣口袋裏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看看號碼,是李觀瀾打來的,電話那邊催促他說:“又有居民家被丟了垃圾,你趕快進入小區,保護現場,我隨後就到。出事的人家在東區四號樓。”

許天華的腦袋裏嗡的一聲,滿腹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李觀瀾已經掛斷電話。許天華對來交班的兩名刑警說:“小區裏出事了,你們守好門口,留意形跡可疑的人,我和李傑進去。”

東區四號樓正是徐伊蓮家。許天華曾在她家翻找過一次垃圾,也認識徐伊蓮,待趕到後才知道出事的又是她家,不禁大吃一驚,欲待不信,事實分明就擺在眼前,要說相信,這一整夜自己眼睜睜地盯著,別說是人,就是一條狗、一只貓也不可能從他眼皮底下溜過去。

這時徐伊蓮家裏已經亂成一團。第一個發現院子裏被丟垃圾的是李可白。他上午要去市政府開會,提前出了門,才走到院子裏,腳下踩到黏糊糊的一攤東西,低頭一看,兩片幾乎已經爛成稀泥的白菜葉率先進入視野,一小團黑色的毛發纏繞其間,發質極黑極細,發絲很長,一望而知是女人的頭發。

李可白已是驚弓之鳥,在清晨時分不經意再次見到自家院子裏被丟了垃圾,刹那間只感覺眼前發花,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部湧上來,發出一聲低沉而絕望的哀鳴,就癱倒在地,四肢抽搐不已,雖然意識尚清醒,卻說什麽也爬不起來。

徐伊蓮在室內聽到院子裏有異樣的動靜,忙跑出去察看。這時李可白夢遊的陰影還在她心頭縈繞,猶有余悸,再一見到院子裏這可怕的情景,禁不住厲聲尖叫,打破了小區清晨的靜謐。

兩人的女兒李尤才從廁所裏出來,聞聲也跑到外面,她不明所以,但見到父母失態的樣子,也嚇得嚶嚶哭泣。

徐伊蓮先回過神來,第一反應是給李觀瀾打電話求援。不知怎麽回事,在這孤立無助的時刻,想起李觀瀾鎮定從容的臉,她心裏就安定了許多。

這堆垃圾的量很小,除去白菜葉子和頭發絲,就只有三根雞骨頭和幾片碎玻璃,以及一個殘破的塑料袋。李觀瀾派人到小區裏的其他人家察看,均未發現異常。

那一小團頭發絲成為最重要的線索。李觀瀾請蘇采萱務必在最短時間內查實這團頭發絲和第一次發現的闌尾是否屬於同一個人,以保證這微量線索不會中斷。

垃圾的來源成為案情的關鍵。李觀瀾對許天華的業務能力和敬業精神沒有絲毫懷疑,加上有小區的監控錄像作為輔證,基本可以排除丟垃圾者是從小區大門出入。而翻墻入內又不觸及報警系統的可能性也基本等於零。

“這樣,只剩下一種可能性,”許天華前思後想,說出他的分析,“丟垃圾者就住在小區裏,而且很可能是這起惡性殺人分屍案的知情人,用丟垃圾的手段來引起我們的注意。”

李觀瀾沉吟說:“我同意你的意見,這確實是一個思路。但是,我想咱們都忽略了另外一種可能,不排除這些垃圾是從高空中丟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