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設局(第3/6頁)

肖望把上述信息反饋給梁四海。梁四海不動聲色地“唔”了一聲,讓肖望繼續留意事態的發展。

他的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因為把金永裕截走的人,是陸大春。

毫無疑問,是陸天長策劃了這件事。無論他是出於什麽目的,肯定都對自己不利。

五十萬都不能滿足他們,還在警察眼皮底下截走了金永裕,看來,當初真小瞧了這些鄉下人。

知道金永裕藏身處的不過寥寥幾人,陸天長能找到他,答案只有一個:金永裕已經和陸天長結成了聯盟。那麽,金永裕對陸天長而言,有什麽價值呢?

梁四海忽然發現,所有尚存的手下中,金永裕跟自己最久,也對自己的情況掌握最多。

他感到了極大的恐慌。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慌。

門又響了。

陸天長已經懶得動彈,揮手示意一直在喂陸大春喝粥的陸海燕去開門。陸海燕一言不發地放下碗,走到院子裏。

隨即就聽到一陣心不在焉的寒暄,無外乎是“在家呢?”“海燕好點沒有”“臉上的傷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之類的話。

來者是村西頭的陸聚寶家媳婦,按照輩分,陸天長還得叫她一聲二嫂。所以當這個二嫂滿臉堆笑地走進來時,陸天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招呼她坐下。

二嫂先是感慨一下“今年冬天咋這麽冷”,然後又說“屋裏挺暖和啊”,最後說“來看看大春大侄子”。

陸天長垂著眼皮,隨口敷衍幾句。二嫂的目的和前幾個探視者一樣,他唯一的兒子那只完全殘廢的手,只是個幌子而已。

果真,東拉西扯一陣之後,二嫂把話頭引向正題。

“村長,昨天是發東西的日子,咋還沒動靜呢?”二嫂盡量說得輕描淡寫,“你也知道,你二哥每天都得喝點,現在還非好酒不喝了,這一斷,天天在家鬧人呢。”

陸天長已經有點不耐煩,板著臉說道:“這段日子生意不好,讓二哥忍幾天吧,沒準以後又得靠種地過日子呢,別養那麽多富貴毛病。”

“那可不行!”二嫂一下子急了,“都自在這麽多年了,哪個還拿得起鋤頭啊?再說,你當初讓咱們待在山裏過好日子,咱們也聽你話了。不能說斷就斷啊——誰也不能答應!”

“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事兒!”陸天長忍住氣,“人家不幹了,我有什麽辦法?”

“誰斷咱的活路,咱就跟他幹啊!”二嫂一拍大腿,“反正,你當村長的,必須得給咱們一個交代。好日子過慣了,讓俺再去地裏刨食吃,俺可不幹。”

“行行行。”陸天長徹底失去了耐心,下了逐客令,“我想想辦法。”

“嗯。”二嫂也不客氣,“發東西的時候,就別讓我大侄子挨家送了,讓他好好養傷,我自己來取就行——別忘了你二哥要的酒。”

說罷,二嫂就拍拍屁股走了。陸天長聽著院子裏的鐵門咣當一聲關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他扭頭看看一直躺著的陸大春,心裏的煩躁感再起。

自從陸大春的手廢掉以後,他就一直是這副模樣。除了要求陸天長不要難為陸海燕之外,幾乎不跟父親說話。偶爾起床活動,也是用左手捏捏筷子,握握菜刀,大多數結果是:砸爛所有他能用左手拿起的東西。

那個健壯、充滿活力,甚至有些粗野的兒子,現在成了這副樣子。

這一切,都是那個梁老板造成的。

而他,不僅用一張只有十元錢的銀行卡羞辱了自己,還要讓全村人回到過去的苦日子裏。

梁四海,你到底憑什麽這麽做?

般若寺。

梁四海用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虔誠跪拜。似乎每多跪伏在地一次,佛祖就會多庇佑他一分。他把自己想象得無限地小,小到可以逃避一切懲罰;他把面前的佛像想象得無限地大,大到可以遮擋一切罪惡。

拜完,梁四海合掌起身,心中的煩惱絲毫沒有消除。執鐘僧人不識趣地又重重敲了一下,那嗡嗡的鐘聲聽起來不再像是嘉許,反而像無數根細密的鋼針一樣,嗖嗖地鉆入他的腦袋。

後堂傳來一陣布鞋底與青磚地面摩擦的沙沙聲,靜能主持撚著一串佛珠,緩步走了出來。

梁四海急忙躬身合十,“大師。”

靜能主持微笑著還禮,“梁施主,好久不見了。”

“是啊,俗務纏身。”梁四海朝站在一旁的手下努努嘴,手下立刻把手裏一直拎著的黑色皮箱遞給靜能主持,“五十萬元,算是對佛祖的一點心意。”

靜能主持合十施禮,口念阿彌陀佛,隨即喚來一名弟子,把皮箱拿進後堂。然後,他轉頭端詳著梁四海,微笑著說:“梁施主面色倦怠,心神不寧,似乎有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