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警殤(第4/5頁)

盡管那個人戴著棒球帽和墨鏡,方木還是肯定他就是金永裕。再看旁邊那個人,雖然也像金永裕那樣捂得嚴嚴實實,但是從他拖著一條腿走路的姿勢來看,正是被自己打傷的彭忠才。

轉眼間,幾個人就鉆進了面包車。那個保安員則跑到停車場的入口處,為他們拉開鐵門。

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他把望遠鏡往包裏一塞,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下跑。等他沖到馬路上,面包車已經無影無蹤。方木剛向前沖了兩步,突然意識到停車場門前的保安員正詫異地看著自己。他狠狠地咬著牙,跑向不遠處的一個公共汽車站,假裝去追趕一輛剛剛啟動的公共汽車。

車上的人驚訝地看著這個氣喘籲籲的年輕人,不是因為他的匆忙,而是因為他臉上的淚水。方木對周圍的竊竊私語毫無察覺,他的耳邊依舊回蕩著那驟然響起的吼聲。

方木幾乎整整一晚沒睡。他把這段日子收集起來的情報匯總在一起,並寫了一份詳細的報告。雖然現在全市的各個出口高度戒備,暫時不用擔心金永裕和彭忠才逃往外地,但是時間一久,難免會有疏漏。因此,必須盡快針對梁四海展開偵查活動,只要集中精力,不愁找不到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方木就趕到了市局。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邊平正在和局長說著什麽。

方木無心搭訕,沖邊平點點頭後,就把背包放在辦公桌上,伸手去掏材料,“局長,我有事向你匯報……”

他沒有注意到,邊平和局長都是一臉陰霾。

“老邢的案子和一個跨境拐賣兒童的組織有關,這個組織……”

“方木,”邊平突然開口了,他盯著方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老邢死了。”

方木全身一震,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了。幾秒鐘後,他低著頭把文件一份份拿出來,擺在桌面上。

“這個組織的幕後老板是一個叫梁四海的人,他注冊了一家貨運公司,地址就在……”

“方木,老邢死了。”邊平臉上的肌肉顫抖著,也在極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方木沒有擡頭看他,手裏擺弄著文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聲調卻越來越高,似乎想蓋過邊平的聲音。

“地址就在珠江路184號,捷發貨運公司……”

“方木,別這樣。”邊平按住方木的手,“你別這樣。”

方木一把甩開邊平的手,幾乎是在叫喊:“梁四海從境內誘拐未成年少女,然後……”

是不是蓋過你的聲音,是不是假裝沒聽到,你所說的一切,就不曾發生過?

“夠了!”局長霍地站起身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考慮一下老邢的後事吧。”

方木安靜了,怔怔地看著局長,又看看邊平,擠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別開玩笑……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他的目光在邊平和局長臉上來回掃著,充滿祈求,似乎期待對方在下一秒展開笑顏,拍拍自己的肩膀說:“傻小子,鬧著玩的,看給你嚇的。”

終於,他的目光徹底黯淡下來,垂著頭,茫然無措地擺弄著桌上的文件,嘴裏仿佛自言自語般念叨著:“怎麽可能……他還等著我……就快要有結果了……”

突然,方木擡起頭,求證般看著邊平,顫顫巍巍地問道:“對吧?”

邊平扭過頭去,不忍再與他目光相接。

“這件事到此為止吧。”局長把散落一桌的文件疊起來,“老邢死了,一切都結束了。再查下去已經毫無意義。我已經死了三個手下,我輸不起了——你你你沒事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方木說的,因為局長看到他的臉色刹那間變得慘白,整個人也搖晃起來。

話音未落,方木一頭栽倒在地上。

今日淩晨,D市看守所發生一起惡性案件。五名在押人員因口角引發互毆,最終導致一人死亡,兩人輕傷。

死者是原C市公安局副局長邢至森。

據稱,幾名在押人員目睹了鬥毆的整個過程。根據他們的說法,邢至森因同監房的死刑犯康某睡覺時磨牙而對其惡語相向,最後演變為肢體沖突。另三名在押人員上前拉架,卻被邢至森不分青紅皂白地打傷。在一片混戰中,邢至森被康某刺傷倒地,監管人員平息事態後,迅速將邢至森送往醫院搶救,但他最終因頸動脈被刺破,大出血導致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置邢至森於死地的是一把磨尖了握柄的牙刷。康某對自己刺死邢至森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問及動機,康某只回答了四個字:“一時沖動。”

因本案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充分,警方已將案件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至於城灣賓館殺人案,因犯罪嫌疑人邢至森已經死亡,案件撤銷。經死者家屬同意後,邢至森的遺體在案發兩天後被送往龍峰殯儀館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