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兩生花(第3/18頁)

但是,他還是害怕了。特別是看到女人因為窒息而凸起的雙眼之後,他意識到,自己殺了人。

他飛也似的逃走了,帶著欲望被滿足後的巨大愜意與空虛,以及深深的恐懼。

這份恐懼,既來自於殺人的後果,也來自於對自己居然如此瘋狂的震驚。

朱志超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他從未想到自己會去強奸一個女人並殺死了她。

然而,幾天之後,當那詛咒般的焦慮與不可名狀的躁動再次漲滿他身體的每個角落的時候,朱志超突然想起那碗麻辣燙的誘惑味道。

於是,他再次奔向那條街,那家狹窄肮臟的小店,帶著難以遏制的渴望與沖動。

朱志超不知道的是,當他急匆匆地走進“渝都麻辣燙”的時候,魏巍在不遠處的角落裏摘下墨鏡,揚起嘴角,露出神秘莫測的微笑。

他成了這裏的常客,也成為在那個全球矚目的夏天裏,讓整個C市談之色變的變態色魔。

那個女人卻消失了。

直到朱志超以“痊愈患者”的身份出院,直到那個百無聊賴的夜晚,他帶著滿身的疲憊和難以消解的躁動,聽到墻角傳來的輕聲呼喚。

朱志超不知道魏巍住在哪裏,也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麽,只是察覺到她的虛弱,以及對某件事情近乎病態的狂熱。在她斷斷續續地出現的那些日子裏,魏巍總會要求他帶她去吃一些廉價卻熱量豐富的食物,似乎她在平時並沒有機會獲取更多的營養。然後,就在朱志超去結賬或者去衛生間的時候,魏巍會突然消失,只留下一些空空如也的盤子。

在農歷大雪那天晚上,魏巍再次憑空出現,帶著滿身的傷痕和斑斑血跡。她沒有對朱志超的追問做任何回應,簡單地清洗和包紮了傷口之後,她就在床上昏睡了整整兩天。

從此,魏巍在朱志超的家裏住了下來。

“我幫不了你!”魏巍始終握著那把螺絲刀,警惕地盯著朱志超,“你可以自慰,但不要在我面前!”

朱志超擡起頭,淚水充盈的雙眼露出混合著屈辱與怨毒的神色。他邁動雙腳,慢慢逼近魏巍。

“魏大夫,你可以殺了我。”朱志超死死地盯著魏巍,“但我無論如何也要做,你不知道那種滋味——比死還要難受!”

魏巍舉起螺絲刀,竭力向後縮著身體。

“你別過來!”

話音未落,朱志超已經撲過來,一把拽掉魏巍身上的被子。魏巍尖叫一聲,本能地擡腳去踢,卻被朱志超抓住腳腕,用力一拉。隨著一聲悶響,魏巍仰面摔倒在床上。

還沒等她爬起來,朱志超已經重重地壓上,一只手卡住魏巍的脖子,另一只手拼命地撕扯著她的褲子。

魏巍掙紮起來,揮動手裏的螺絲刀,在朱志超身上連連戳刺。很快,鮮血從朱志超的手臂和肩膀上冒出來。然而,他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依舊拉著魏巍的褲子,咬牙切齒地向下撕拽著。

突然,魏巍停止了反抗。朱志超三下兩下扯掉魏巍的褲子,又去脫她的內褲。剛把內褲褪到臀部以下,朱志超就愣住了。

魏巍仰躺著,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他,胸口在劇烈地起伏。

她手裏的螺絲刀,正深深地頂在自己枯瘦的脖子上,頂在不停跳動的頸動脈上。

“來吧。”魏巍低聲說道,聲調中帶有艱難的哽咽,“如果你有興趣奸淫一個死人的話。”

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跪在半裸的女人雙腿間,手裏還拽著這個女人的內褲。四目對接,震驚與決絕,欲望與殺意,在午夜的空氣中對擊。

良久,朱志超松開雙手,頹然向後跌坐到地板上。隨即,在女人粗重的呼吸中,一陣男人的哭泣聲在室內響起。

朱志超坐在地板上,雙腿蜷起,把臉頂在膝蓋上,嗚嗚地哭起來。

“不,不要死。不要讓我一個人。”朱志超的哭聲由低變高,“我不想一個人,我太寂寞了……”

魏巍穿好衣服,坐在床上,默默地看著這個一絲不掛,哭到全身顫抖的男人。

翌日一早,朱志超就出門了。聽到入戶門關閉的聲音,魏巍才從臥室裏走出,面無表情地看著沙發上淩亂的被褥和扔了滿地的紙巾。她走到門前,反鎖了房門後,隨手拿起餐桌上的香煙吸了起來。

吸了一支煙,魏巍看看桌上擺好的飯菜,坐下來默默地吃著。

昨夜激烈的撕扯和嚴重睡眠不足讓她的頭又疼起來。簡單打掃了房間後,魏巍吃了一片芬必得,坐在沙發上發愣。

在朱志超外出做工的時候,除了發愣,魏巍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這間只有四十幾平米的房子裏來回遊蕩。她無事可做,只能靜靜地等待天黑和不知何時而至的死亡。她以為,日子會這樣過下去——如果可以將其稱之為“日子”的話——然後在隨便什麽時間,自己會因為腦瘤破裂突然死去。當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朱志超可能在她身邊,也可能不會。然而,這對魏巍而言,實在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