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仇恨(第2/3頁)

愛是折磨人的東西,卻又舍不得這樣放棄。不停揣測你的心裏,可有我姓名……

她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緊握,似乎收藏著一個深埋心底的秘密。

愛是我唯一的秘密,讓人心碎卻又著迷,無論是用什麽言語,只會,只會思念你。

追悼會結束。當悲痛欲絕的陳希父母被親屬和同學扶出靈堂,當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陳希的屍體擡起,準備放上那個冰冷的推車。方木回過頭。

我愛你。

周軍被勒死在廁所裏。死後被兇手擺成了大解的姿勢,應該是害怕被別人過早發現屍體吧。

佟倩被推下樓,摔死在平台上。兇手把現場打掃得幹幹凈凈,不留一絲痕跡。

宋飛飛被綁在旗杆上活活凍死。兇手剝光了她的衣服,卻沒有性侵犯的痕跡,他只是想殺人,僅此而已。一尊雪中的雕塑。

賈連博被落下的冰淩插死。從現場來看,應該是意外。沒有人可以計算得那麽準確。然而,兇手為什麽不像前兩次那樣,隱藏屍體或者清理現場呢?

他完全可以把宋飛飛和賈連博的屍體塞進體育場的看台下面。倘若如此,十天半月都可能不被發現。

把她綁在旗杆上,是想展示他的殘忍與睿智吧。每個藝術家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擺在展廳裏最顯眼的地方。

對於兇手而言,賈連博的死,與其說是個意外,不如說是一個驚喜。冰淩從天而降,死者瞬間斃命——還有什麽死法比這個更讓人感到詭異和驚嘆?

比起旗杆上的宋飛飛,他應該更希望人們看到跪伏在體育場外,脖子上插著冰淩的賈連博吧。

至於陳希——當著3000多個觀眾的面,砍下她的頭顱,然後從容逃走。

在大庭廣眾之下上演完美謀殺,絲毫不留痕跡。然後在一旁欣賞觀眾的恐懼與逃亡,警察的慌亂與困惑。

《惡魔的盛宴》。

那晚的話劇,是他一個人的表演。他的盛宴。

聰明。謹慎。強壯。殘忍。傲慢。喜歡戲劇性的冒險。

更重要的是,在他心裏埋藏著深深的——仇恨。

什麽樣的仇恨,需要用殺戮去平息?

什麽樣的仇恨,需要用生命來償還?

什麽樣的仇恨,能讓凡人異化為魔?

什麽樣的仇恨,能讓死亡變成藝術?

兇手,男性,身體強健,智商高,性情謹慎、冷靜、殘忍、內向,渴望萬眾矚目。

而且,他就在我的身邊。

“你是說,兇手就是這個學校的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你認識的人?”

邢至森和方木坐在校園旁邊的一個小飯店裏。面前的飯菜早已涼透了。邢至森透過香煙燃起的薄霧看著方木。

“是的。”

“為什麽?”

“第一,殺死周軍的人,一定是一個熟悉他的生活習慣的人。在宿舍樓裏殺人有很大的風險,弄不好會被其他人撞見。但是周軍有在深夜大解的習慣,那恰恰是宿舍樓裏最安靜的時候。所以他一定非常了解周軍。第二,佟倩在復印室裏被騙到天台,然後被兇手推下樓摔死。那麽他一定知道佟倩當晚需要加班,而且佟倩不可能被一個陌生人在深夜帶到天台上。第三,陳希被殺死在舞台上,而且殺人手法與劇情一致。這說明兇手一定事先知道劇情的發展,他應該至少看過彩排。所以,他一定是這個學校的人。”

邢至森默不作聲地吐著煙圈。方木的分析與他的推斷基本一致。他看著小飯店裏進進出出的大學生,衣著或華貴或樸素,臉上卻都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他想象不出這些年輕人中的一個會有如此殘忍的性格,如此謹密的心思。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木想了想,輕輕吐出兩個字。

“仇恨。”

仇恨?邢至森皺皺眉頭,一個涉世未深的學生,會有什麽樣的仇恨?

“仇恨並不都是殺父之仇或者奪妻之恨之類。”方木仿佛看透了邢至森的心思,“仇恨往往會在不經意間悄悄滋生。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玩笑話,都可能是仇恨的源頭。當一個人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他就有理由仇恨。”

方木擡起頭:“那天,在我的宿舍裏,你的一個微笑,就讓我恨不得當場掐死你。”

邢至森看著方木。在這個男孩的眼睛裏,已經找不到初次見面時的緊張,以及與年齡相稱的單純。他的眼神滄桑、落寞,帶著深深的倦意卻又炯炯有神。

“你仇恨過誰麽?”

“當然。”方木低聲說,“高中時欺負我的高年級學生、抓住我作弊的老師、出言不遜的售票員。”他長出一口氣,“可那些都是轉瞬即逝的仇恨,我現在最恨的,只有他。”

方木看著邢至森的眼睛:“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如果你抓住他,請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