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二裏 妒村(第2/13頁)

“嫉妒?”陶子低喃。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張古怪的地圖,群山之中隱藏的,正是一座不為人知的山村。

那是一座處在奇異位置的山村。村莊的外圍大多被包含在群山之中,山連山的外壁,壟斷了它與外界交流的途徑。排山倒海般的黑山墨林,像要吞噬內部的所有生命。

手頭的資料,惟能證明那座山村處在山東東面。我揣著一張手繪地圖,不時端望兩邊綠到發黑的山林。

雖是白天,這裏卻還能聽見怪鳥低鳴,樹叢間隨時可見忽掠而過的動物身影。身處山中不感心曠神怡,相反,一陣陣往心頭湧的,只有恐懼!

大概是因為要前往的山村過於隱蔽,我查閱了許多版本的山東省地圖,發現上面對之的描述,最多只是象征性地標個數字,證明群山之中有這麽一座鮮為人知的山村。

此刻,與我一同坐在顛簸騾車後的,還有這次的采訪搭档,盛君美。

與她的合作並不愉快,甚至可以說是彼此厭惡。這一路,我們都警慎提防著,就怕一不小心被對方給滅了,然後棄屍荒野。

前方的騾子一聲驚嘶,不像馬卻也尖銳。把車的老漢回過頭,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說:“姑娘,到了!我只能送你們到這兒!”

我向前看去,只見車前幾尺處,有一根破敗的木樁生生地插在山石中,上方扭曲寫著兩個鮮紅的大字——杜村!

風,突然間平地而起。拉車的騾子一陣騷動,瘋狂地扭頭就跑。它動作極快,幅度又大,我與盛君美即刻從車上被飛摔到地。

先前,那騾子始終盯著前方端望。一種直覺告訴我,這牲口看見了我們所無法看見的東西,驚嚇過度才失控逃走。

一思及此,我驀然感到一陣發悚。

把車的老漢死拽韁繩,邊拉邊罵,總算把騾子拉了回來。鄉下的老人大多純樸,他跳下車,忙把我和盛君美扶起來,說道:“實在對不住啊!不能再把你們往裏送了,這杜村邪門得很!以前發生過一場瘟疫,死了的人都來不及燒!”

盛君美沒搭理老人,自行打開背包,檢查攜帶的物品有沒有被摔壞。我無奈地一皺眉頭,對於如何當一名合格的記者,看來盛君美還是沒有經驗。

在缺乏采訪對象材料的前提下,當務之急,是收集當地相關資料。我看了一眼身後的木樁,詭異十分,像是一個劃分風水嶺的記號,標志著通往杜村的甬道。

“既然鬧瘟疫,那為什麽不及時通知防疫站呢?”我問。

“誰說沒有啊!”老漢大叫,“防疫站的人來了一批,感染一批。查不出病因,白白犧牲!”

“呵!這麽大的事,媒體怎麽不介入?難不成中國又瞞了一個艾滋村?”盛君美的語氣很輕浮,從她來《申報》第一天起,我就十分不滿她的工作素養。就現在來看,憑她剛才那句話,就非常容易招致受詢問人的抵觸情緒,無法收集到更多資料。

果然,那老漢像是不願多說了。他坐上騾車,低道:“這村子好些年也不見有人進出,大夥都傳那裏面遍地是菌,沾上一點就沒命!”老漢說完,駕著車,一溜煙走了。

我與盛君美步行到,刻有“杜村”二字的木樁前。她問:“杜村?會不會因為村裏人都姓杜?”

“如果是那樣,不該叫杜家村更合適嗎?”我撫去木樁上厚厚的灰塵,說道:“剛才把車的大爺說這村子少有人進出,我想,是不是杜絕往來的意思?”

顯而易見,盛君美對我的看法也不苟同,冷冷一笑,獨自走入杜村。

來此采訪,是為《申報》的專題“走進隱蔽山村”組稿。基於現今鄉村類報道,十分受讀者關注,報社便派出幾組記者,分頭深入各地鮮為人知的山村,了解當地情況。

我跟著盛君美一同走入杜村,那是一座被遺忘、廢棄的村莊。步行了整整五分鐘,入目盡是一片蕭條,地上爬滿野草,可見長年少人在上行走。

遠遠地,我與盛君美同時看見一間完整的茅屋。淩亂之中,顯得格格不入。從外部看去,就知那茅屋潮濕得很,屋頂沉沉地耷拉著,隨時有坍下的可能。

見我站著不動,盛君美不屑一哼,接著步到茅屋前方,低頭走了進去。

我很想上前,雙腿卻猶如紮在了地上,難以邁步。一股不祥之兆傾刻竄遍全身,我想叫喊盛君美的名字,喉嚨卻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箝制著,難以發聲。

突然——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從茅屋內傳來。那聲尖叫幾乎響徹整座山村,像是亡死的厲鬼在灰飛煙滅前,聚起了所有的殘念匯聚喊出。穿透力之大,似能刺透人的心臟!

那一刻,我的心跳明顯緩了一拍。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刹那間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