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卷 煙火聖徒 章二 穿壽衣的老人(第2/4頁)

"能上。"師傅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在那裏吸煙。

能上就行了。徐沫影爬上車,發現車裏空蕩蕩的,除了司機師傅,就剩下後排的一個老頭。那老頭看上去七十多歲,滿臉的胡子茬,臟兮兮的頭發一團亂,正斜倚在靠背上閉眼睡覺。這些本沒有什麽奇怪,怪就怪在,那老頭身上穿的,竟然是一套黑底白花的壽衣!

老年人一般都比較忌諱與死亡相關的東西,即便有一些看得開的,最多也就是在家裏把壽衣偷偷試穿一下,穿了壽衣還滿大街亂跑,甚至跑來坐公交車的,這還真是少見。

徐沫影覺得這老頭很稀奇,找個位子坐下來之後,便扭過頭不住的打量他。大凡對五行術數感興趣的人,都會對風水和相術有所涉獵。徐沫影自小學易,當然也不例外,平常人從他眼皮底下經過,他就能大概地看出這個人的脾氣秉性和福禍壽夭,但從這奇怪老頭的身上,他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既然看不出什麽,徐沫影便放棄了。他坐直了身子,一面想自己苦惱的理想,一面等司機師傅開車。

十分鐘,一刻鐘,半小時。那師傅除了狠狠地抽煙,根本沒有開車的意思,而且這車上也不再有其它的乘客上來。

"師傅,請問您這車,什麽時候開?"實在忍不住了,徐沫影問了一句。

司機又使勁吸了一口煙:"這車今天不開了。已經下班了!"

"您不是說這車能上嗎?"

"能上,"司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但是不開!"

徐沫影心裏暗呼倒黴,今天怎麽老遇到這種窩心的事情。估計這司機家裏出了什麽事,所以心情不太爽,下班了不回家卻在這裏悶頭吸煙。徐沫影知道,這時候說什麽也沒有用,下車才是正道。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車門,邁步剛要下車的瞬間,卻聽見後面傳來一個蒼老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天府坐命的小夥子怎麽可以瘦成這樣?"

話音雖輕,卻像一個炸雷一樣在徐沫影心裏猛地爆炸開來,讓他禁不住大吃一驚。

說話的是在後面睡覺的那個壽衣老頭。車上沒有其他的年輕人,這句話顯然是對徐沫影說的。

天府是紫微鬥數預測中的一顆主星,而徐沫影恰好就是天府星坐守命宮的人。天府本是財庫,天府守命的人多半體態肥胖,而徐沫影看起來卻十分瘦削。這是半年來節衣縮食的結果。那老頭沒有看過他的命盤,初次見面,竟然一眼瞧出他守命的主星,必然是易學高人無疑了!

徐沫影驚奇地轉過頭,脫口向那老頭問道:"老師傅,您怎麽瞧出我是天府坐命的?"

老頭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面用臟兮兮的袖子抹著嘴角的哈喇子,一面輕描淡寫地說道:"哼,這都瞧不出來,還學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做什麽!"

司機聽到兩個人說話,這時候也轉過頭來,不耐煩地說道:"行了快下車吧,有什麽話都下車去說!"

徐沫影趕緊走上兩步,扶著壽衣老頭胳膊下了車,正準備請教剛才的問題,那司機卻跳下車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你小心點吧,這老爺子八成是個瘋子!我每天一下班,他就準時爬上我的車睡上一個多小時,攔也攔不住。你呀,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吧!"

聽到司機的話,老人也不計較,反而嘿嘿地笑了兩聲:"你這可就說錯了,我是從墓場裏爬出來的,可不是從瘋人院逃出來的。"說著,老人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壽衣,"看到沒?這身行頭還沒換呢!"

老人一臉認真的樣子,把司機嚇得趕緊又走開兩步,轉過頭對徐沫影說道:"得了,這老爺子八成是真瘋,我還是閃人吧!兄弟你自個保重,白白!"說完,他邁著大步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老人突然像孩子一樣裂開嘴笑起來,然後轉頭問徐沫影:"我是從墳場裏爬出來的,你怕不怕?"

"不怕!"徐沫影搖了搖頭。他認定這老頭是精通占蔔的高人,而印象中,世外高人往往有些癲狂,但若說老人是從墳場爬出來的也並非全不可信。只有死人擺脫了五行陽氣,從面相上才看不出任何生命信息。徐沫影強烈的好奇心促使他繼續問下去:"老師傅,您到底怎麽看出我是天府坐命的?"

老人收斂了笑容看著徐沫影,把眼睛一瞪,問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像你這麽笨嗎?"

徐沫影一臉尷尬。學占蔔是需要悟性和機緣的。像徐沫影這樣,十幾歲就能精確推算到事情發生具體時間的人,已經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很多當代占蔔界所謂的大師,推算的命中率和精確度也沒有這麽高。不懂易學的人,認為易學很神秘,充滿了深不可測的玄機;粗通易學的人,認為易學很簡單,不過是一些有章可循的演繹和推理;只有真正精通易學的人,才能夠靈活而充滿創造性的去進行推演和測算,這其中智商不夠高或者思維不夠縝密的人同樣不能達到較高水平。盡管徐沫影中途放棄了對易學的修習,但他的水平也絕對不容小覷,而眼前這來歷不明的奇怪老頭,明顯對他的能力充滿了不屑。徐沫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師傅,我確實不懂,還請您指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