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氣節不能丟

遊彬的臉上有不忿,也有關切,不忿是在表達對鎮南方的不滿,關切則是對遊雅馨安全的擔憂。

鎮南方淡淡地說道:“遊老,其實遊雅馨的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從我們的立場來說,我們自然是不希望您或者您的家人再出什麽事的。可是我們也有自己的工作,比如吧,遊雅麗的案子我們得查啊,查案就需要人手。況且從目前種種跡像來看,遊雅馨是自殺,與我們的案子沒有什麽關系,我們自然就不會再在她的身邊安排人手了,對吧?”

“否則就是資源的浪費,同時也會影響我們查案的進度。當然,如果能證明遊雅馨和我們正在調查的案子有關,那麽我們調派人手去保護她的安全才能夠真正說得過去。另外還有一點,說她醒了的不是我們,是醫生,我們已經從醫生那兒得到準確的消息,她確實已經醒來了!”

遊彬望著鎮南方:“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鎮南方說道:“重要嗎?”遊彬說道:“我看你也就二十不到,可這心計卻如此老道,唉!好吧,既然要和你談條件,總得要給你些甜頭的。”遊彬也點上支煙,點上,然後咳了兩聲。

“遊家一切的厄運都是源於那幅字畫,就是你們曾經打聽過的《滿江紅》。”遊彬沉聲說道。鎮南方沒有說話,而是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平靜地喝了一口,眼睛卻望著遊彬,他在等待著遊彬的下文。

遊彬果然又繼續說道:“這幅《滿江紅》是我大伯在抗戰時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到了。那是一九四一年的冬天,那時候我大伯在皖南的一個小縣城擔任縣中學的校長,鬼子占領縣城以後要求學校教日文,大伯是決意不肯的,他串聯了縣城裏的愛國士紳、知識分子對鬼子這一要求進行強烈的抵制。”

“你們也知道,小鬼子根本就不會和他們講道理,結果我大伯作為主犯被他們抓住,關了起來。在獄中,大伯認識了一個大清遺老,是個窮酸秀才,那秀才叫韓賢,或許是因為同仇敵愾的原因,大伯和韓賢竟然成了忘年交。”

“大伯一關就是大半年,從夏天就到了冬天。小鬼子似乎已經把他遺忘了,關在獄中由他自生自滅。倒是韓賢卻三天兩頭地過堂。韓賢本來年紀就大了,當時差不多有七十了吧,哪裏經得起那樣的拷打。見韓賢被打得緊了,大伯的心裏也很是同情,於是他就勸韓賢,如果不是什麽大事就低頭了吧,好歹能夠保住一條命,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唐欣說道:“生死事小,失節事大,那可是民族大節!”

遊彬望了唐欣一眼,淡淡地說道:“小夥子,有時候站著說話確實不費力!”

唐欣臉上一紅,還想說什麽,鎮南方制止住了:“別打斷遊老的話。”

唐欣忙閉上了嘴,遊彬這才說道:“其實這位小兄弟說得也沒錯,這也是韓賢對我大伯說的話,直到臨近了那年春節,韓賢最後一次過堂,拖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韓賢清楚自己一定是挺不過這個冬天了,一個夜裏,他拉住了大伯,在他耳邊說出了一個秘密。”

“他告訴父親,他是韓世忠的嫡傳子孫,小鬼子之所以抓住他,並且嚴刑拷打是因為他家祖傳的那幅嶽武穆親筆所書的《滿江紅》!為了保住這幅字,他的一家十七口除了他,全都被鬼子給殺害了,其中包括正在繈褓中的孫兒。”

遊彬說到這兒,眼裏有些濕潤,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

唐欣的眼裏則露出濃濃的恨意。

遊彬顫微微地拿起一支煙,幾次都沒有點燃,鎮南方掏出火機來給他點上。

他才繼續說道:“韓賢告訴大伯,若是一幅普通的字畫,哪怕再名貴,他也就交出去了,犯不著用一家的性命來維護,可是這幅字不一樣,這幅字他不能交,漫說是一家十七口性命,就是一百七十口也得犧牲,因為如果他交出去了,那麽他交出去的就不是一幅字畫,是氣節,一個民族的氣節!”

“他是韓世忠的後人,他說他的祖先韓世忠是一個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的主,他不能夠給老祖宗丟臉,更不能夠給華夏人抹黑!他能夠保住這幅字,他感到很驕傲,他就算死,九泉之下也有臉去見韓家的列祖列宗了。”

“這大半年來他一直在觀察我大伯,直到臨死前,他才把《滿江紅》的藏處告訴了我大伯,同時還送給我大伯一句話,或許我們華夏現在欠缺的很多,但絕不會缺骨氣與熱血,《滿江紅》不能丟,華夏的民族氣節不能丟,就算死也不能丟!”

“大伯在他死後的三個月後,被一些進步人士設法給營救了出來。出獄後,大伯取出了那幅《滿江紅》,並親自臨摹了兩幅贗品,以防萬一。我大伯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叫遊方正,他是華夏的書法大家,他臨摹的《滿江紅》幾乎可以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為了加以區分,他在字上留下了只有他自己才能夠分辨得出的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