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傷逝(二)

我的心裏有些害怕,何其渺意圖取代何其微,以主人格的姿態存在,何其微或許不自己都還不知情,而沈香燕對何其渺的決定持反對的態度,一場人格的內耗即將在何博士的身體裏展開,事情的結果很難預料,但不管結果怎麽樣,都很令人擔憂。

我問道:“你能確定何博士也會願意麽?你應該知道,他所從事的研究工作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的,你就算真正取代了他,能夠獲取他的知識信息麽?”

他白了我一眼:“你覺得有什麽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他的白眼讓我心裏一驚,何其渺的表現已經超出我對多重人格的認知了。

我靜靜的看著他,我有點害怕,又有些期待,我居然在內心很希望看到這場主體人格的爭奪之戰!

夜,靜悄悄的。

大家都已經進入了夢鄉,我睡不著,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晚上和何其渺的談話讓我的內心有很大的觸動。人類社會的競爭是強存弱亡的原則,現在在一個人的身上,各種人格之間竟然也遵循了這個原則,我不得不感嘆現實的殘酷。

今晚是方小圓陪著何博士,不,確切地說是陪著何其渺,我有些擔心,我覺得今天晚上在何博士身上一定會發生些事情,我突然心裏沒了底,對於局面的控制,我沒有一絲的把握。我一直在聆聽著樓上的動靜,平時每天晚上我都會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到最小,然後在電視的催眠下入睡,可今天我沒開電視,我生怕一分神便不能夠聽到樓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看看表,淩晨兩點半。

我已經有了倦意,但還是強打著精神,我又掏出一支煙,就著手中的煙蒂把它點燃。

最近我的煙癮越來越大,鄧琨他們也勸過我很多次,但我還是忍不住,特別是心緒不寧的時候,或者是感覺到不安與恐懼的時候我都會點上支煙,甚至是一支接一支。我有一個弱點,就是在心裏感到極恐懼極害怕的時候會惡心,幹嘔,只有點了支煙才能夠得到平靜與緩解。還有就是思考的時候,我的煙也是不離手的。

我輕輕地咳了一下,鄧琨便坐了起來,看到我還在抽煙,他說道:“朱哥,怎麽還不休息?少抽點吧。”我把手裏有煙頭摁滅,然後輕輕說道:“嗯,沒事,吵到你了吧?”他說道:“我也一直沒睡,晚上聽了何其渺的話後我的心一直就覺得有些慌亂,我怕何博士會出事。”我幹脆也坐了起來,望著鄧琨說道:“你也有這樣的感覺?”他點了點頭:“而且特別強烈。”

他的話沒說完,樓上方小圓的叫聲說傳來了:“朱哥,快來!”我和鄧琨飛快地沖了上去,這時我們看到何博士坐在床上,我忙問方小圓:“怎麽了?”他說道:“他突然坐了起來,一直這樣發呆,和他說話他也不理人。”我說:“坐了多久了?”方小圓說道:“大概有幾分鐘的樣子。”應該就是我和鄧琨開始說話的時候吧。

我走到床邊,望著何博士輕輕問道:“你怎麽了?”我現在還不能夠分清楚面前的到底是誰,所以沒有帶上稱呼。

他還是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

鄧琨說道:“他這是怎麽了?”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李興說道:“讓我試試吧。”我看了下李興,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會用什麽辦法叫醒何博士,只見他走到何博士的身邊,用力的在何博士的背上一拍,只聽到何博士“啊”的一聲,扭過頭望著李興說道:“你做什麽?那麽用力會打死人的。”李興嘿嘿地一笑:“你剛才那個樣子還真象個死人。”

他問道:“我怎麽了?”

我說道:“你剛才面無表情,且目光呆滯,就象失魂落魄一樣。”他緩緩地說道:“哦,可能我做了個惡夢吧。”我問道:“能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麽嗎?”他說道:“我夢到了小渺。”我一直盯著他看,從他的眼神,動作,和他說話的語氣去分辨面前出現的到底是誰。他也看著我:“不用看了,我是何其渺,你是不是很失望啊?”說完,他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

我嘆了口氣:“你一定要這麽做嗎?”他回答道:“或許我能夠比他做得更好,為什麽你就不可以理解我,支持我呢?”我搖了搖頭:“你知道麽?你這樣做會毀了他的。”他恨了我一眼:“那他毀了我,毀了我們又怎麽算呢?”我說道:“他已經很自責,很內疚了,現在是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讓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沒有何秀蓮的陰影籠罩著的生活。當然也沒有你或者沈香燕的陰影籠罩的生活。”

他的臉色變了:“你也嫌棄我們,你也覺得我們不應該存在?可我請你毀滅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答應,為什麽要偽善地同情我,安慰我?”接著,小孩的哭聲也響起了:“大哥哥,別不要小渺,小渺乖,小渺聽話,救救小渺,讓小渺活下去吧。”小孩只說了這一句話,續而是時有時無的抽泣。那抽泣聲讓我們的心裏一陣陣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