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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也和比自己大十余歲的賴江交往得頗為順利。但能否稱得上交往,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一周兩次在陶藝班見面,之後再一起吃飯。

他清楚賴江對自己有好感,卻沒有十足的把握判定那種好感究竟屬於哪一類。當他在電話中將這事告訴美冬時,美冬覺得他的擔心根本不值一談。“雅也,你經常和她見面,怎麽還說這種話?我只是偶爾和她見面,就能感覺出她的表情和態度與以前截然不同。難道見面越頻繁越看不出來?”

“我並不了解那人以前是什麽樣子。”

“跟蹤她的時候看清楚了吧?總之,我不會看錯。賴江已經迷上你了,不然怎麽總和你約會呢?”

盡管明白美冬所言,雅也仍無法以這種眼光看待賴江,即把她作為一個女人來看。美冬卻要求他這樣。

“沒關系,時機已經成熟,就等機會了。雅也,你主動邀請她吧,沒必要耍小聰明,生硬一些或者笨一些都可以,試著邀請她去酒店怎樣?”

“我不認為這樣做那人會上鉤。她自尊心極強,我擔心她會生氣,會覺得自己被小瞧了。”

“絕不會。正因為自尊心強,她才相信自己還具有女人的魅力,認為還能靠自己的魅力吸引年輕男人。如果被你邀請,她肯定心中暗暗得意。”

“會這麽順利?”

“沒問題,我相信你。”

不論美冬怎樣打保票,雅也依然沒有自信:一是覺得賴江不可能接受邀請,二是不知能否下決心和賴江上床。

“沒有必要和她上床了。她的注意力從你身上轉移了,不就算是達到目的了嗎?”

“目前是這樣。”美冬冷冷地說,“的確,因為交了個年輕男朋友,整日樂顛顛的,但過一段時間反而更會考慮別的事情。如果那個年輕男朋友僅僅是陪她吃吃飯,她的注意力肯定又會轉向其他方面。為了不讓她這樣,現在是關鍵時刻。”

雅也默不作聲,美冬嬌嗔道:“哎,和她上床吧。”

雅也無法回答,只說了句“再想想”,便掛斷了電話。

和美冬聊完,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面龐——有子。前幾天在陶藝班樓前見面以來,他一直放心不下。

開始想見她了。只要去岡田,這個願望很容易實現,但現在還沒想好。他不知道和有子見面後該做什麽。

“怎麽表情這麽嚴肅,因為還沒找到工作?”賴江在一旁說。剛才一直透過出租車車窗望著外面的雅也,扭過頭看著她。

“是啊,存款也快用光了,在這種狀況下,不能這麽一直這麽學陶藝了。”

“以前不就告訴過你了嗎,上培訓班的這點費用我幫你出。現在放棄太可惜了,連老師都對你的進步速度刮目相看。剛開始學,卻幾乎超越了所有學生,老師當然會吃驚。”

“可靠陶藝無法養活自己,而且,我也沒有理由讓倉田女士替我出錢。”

“別這麽見外,我只是說要做你的投資人。”

“所謂投資人,是給那些有望賺到錢的人投資。可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只是個無業遊民。”

“你有這樣的手藝,不論幹什麽都會成功,你只是沒有機會發揮能力——笑什麽呢?”

“沒什麽,我是在想,您還不知道我的手藝呢。”

“看你的陶藝技術就能明白。別看我這樣,在分辨陶藝品好壞方面還是有自信的,盡管自己做不出來。”賴江說著微微一笑,隨後眼睛一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接著說道,“你在雕金方面怎麽樣?”

“雕金?什麽怎麽樣?”

“會嗎?就是做戒指、項鏈什麽的。”

雅也繃緊了臉,努力不讓對方覺察到內心的動搖。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最後點點頭:“這個嘛,會一點,可只是能模仿著做。”

“是嗎?”雅也睜大眼睛,“那,下次我找我弟弟談談。”

“您弟弟,就是華屋……”

“華屋有自己的加工車間,也在外面訂貨。如果你會雕金,或許能給你介紹個地方。”

雅也揮了揮手。“會的並不多,還沒達到制造成品的水平。”

“是嗎?練習一下也不行?”賴江像少女一樣歪過頭來問。

“一朝一夕恐怕不行。謝謝您的好意,工作還是我自己去找。”

“哦。”她微微翹了翹鼻子,像是不高興了。

出租車到了位於赤坂的酒店。兩人從車上下來時,門童畢恭畢敬地上前迎接。穿過看上去歷史久遠的威嚴正門時,雅也輕輕地吸了口氣。他擔心自己的打扮在周圍人看來會很怪異。他身上的嶄新西裝是專門為了來這裏買的,賴江出的錢。當雅也說自己沒有與這種一流酒店相符的衣服時,賴江說幹脆作為禮物送給他。她還為雅也買了襯衣、領帶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