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14頁)

科迪莉亞插話說:“哦,不,我認為他沒有這個意思!他對裁定還是相當信服的。他只是想知道,是什麽原因使他兒子自尋短見。”

馬克蘭德小姐突然激動起來:“他輟學了。他放棄了大學的學業,顯然也放棄了對家庭的責任,最後還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不折不扣地。”

她的嫂子不滿地嘟噥道:“哦,埃莉諾,這麽說公平嗎?他在這兒幹得不錯嘛。我喜歡這個孩子。我不認為——”

“我不是說他賺的錢有問題。但這不能改變一個事實:他天生,而且也無法成為一個打工的園丁。他就是輟學了。對於個中的原因,我一無所知,也沒有興趣去發現。”

“你們是怎麽雇用到他的呢?”科迪莉亞問道。

回答問題的是馬克蘭德少校。“他在《劍橋新聞晚報》上看到了我要雇傭一名園丁的廣告,有一天晚上就騎著自行車找到這兒來了。我想他是從劍橋一路騎過來的。這肯定是五個星期之前的事了,我想那天是星期二。”

馬克蘭德小姐再一次插話說:“是星期二,五月九日。”

少校沖她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惱火,認為自己不可能把日子弄錯。“是的,好吧,是星期二,九日。他說他決定離開大學,想找一份工作,又看到了我的廣告。他承認自己不太懂園藝,但是說他有力氣,而且願意學。他沒有這方面的工作經驗,這我並不擔心,我們主要是想讓他管理草坪和菜園。他從來沒有動過花壇,那是由我妻子和我打理的。不管怎麽說,我挺喜歡那孩子的模樣,所以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馬克蘭德小姐說:“你雇用他,只不過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肯接受你那點可憐報酬的人。”

聽到這樣的搶白,少校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得意地笑了笑。“他值多少錢,我就付他多少錢。如果有更多雇主能做到這點,鄉村地區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通貨膨脹肆虐。”他說話的樣子就像個經濟學大師。

“他這樣找上門來,你們不覺得很怪嗎?”科迪莉亞問道。

“那當然,我覺得怪極了!我猜想他大概留級了。酗酒,吸毒,革命,你知道現在劍橋也流行起這種風氣了。但是我問了他的導師姓名,想聽聽他導師的意見,於是給他打了電話,那個人姓霍斯福爾。他不是那種直來直去的人,但他向我保證說,這個小夥子是主動離開的,用他的話說就是小夥子在學院裏一直都循規蹈矩。我不用擔心夏樹莊園的林蔭會受到汙染了。”

馬克蘭德太太低呼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馬克蘭德小姐聽見後,放下手裏的編織活兒,幹巴巴地說:“無趣的城市歡迎更多像這樣乏味的人。”

“霍斯福爾先生跟您談起過馬克離開學校的原因嗎?”科迪莉亞問道。

“我沒有問,那不關我的事。我坦白地問題,他也盡可能簡單明了地回答。這孩子在這裏的時候,我們對他沒有什麽可抱怨的。我是有什麽就說什麽的。”

“他是什麽時候搬進農舍的?”科迪莉亞問。

“立馬就搬了。當然,那不是我們提出的。我們在廣告上從來沒有說要提供住宿。不過,他顯然是看見了那座農舍,並且喜歡上了那裏。他問我們能否讓他住在那兒。看得出,每天從劍橋騎車過來可不太方便,而且就我們所知,村子裏也沒有人能為他提供住宿。我不能說我有多喜歡這個主意,畢竟那座農舍需要好好修一下才行。實際上我們曾經想申請翻修,把那個地方拆掉。從它目前的狀況來看,住進一家人是不行的,但是他似乎很樂意在那兒將就,所以我們就同意了。”

科迪莉亞問道:“這麽說,他肯定在來求職之前就視察過那個農舍了?”

“視察?哦,這個我不知道。也許他在進門之前就到附近打探過。我這可不是在責備他,換我自己也會這麽做的。”

馬克蘭德太太插話說:“他對這個農舍很感興趣,非常感興趣。我說了那裏沒有煤氣也沒有電,他說他不在乎,說他會買一只普裏默斯汽化煤油爐,燈的問題也會自己想辦法。當然,那裏頭有水,屋頂總體來說還不錯,至少我認為它還不錯。你知道,我們自己從來不去那兒。他在那裏安頓下來很高興。我們實際上從來沒有去看過他,沒有必要嘛,但是,就我看來,他把自己照顧得相當不錯。當然,正如我丈夫說的,他沒有什麽經驗;有一兩件事情我們不得不教他,比方說每天早點到廚房確認一天的工作。不過我挺喜歡這個孩子,我在園子裏的時候,他幹活一向很賣力。”

科迪莉亞問:“我能不能到那座農舍去看看?”

這個要求使他們很窘迫。馬克蘭德少校看了看他的妻子,隨之是一陣尷尬的沉寂。一時之間,科迪莉亞還擔心他們會說不行。這時,馬克蘭德小姐把毛線針往絨線球上一插,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帶你去。”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