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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透露太多,年輕人,”他說,“不過可以告訴你一點,”隨即馬斯特司徹底爆發了;“我對這地方發生的一切已經受夠了,事實就是這樣!知不知道驅獸人,小夥子?打獵時要是野獸躲著不出來,驅獸人就穿過樹叢,打草驚蛇,將他們轟到獵人的槍口下。啊,就這麽回事,我就是這種人。晚安。”

砰的一聲,門在他身後關上了。奧黛麗緩緩環視大廳,目光掃過那座石梯。又掃過那兩具盔甲——一具黑色,一具鍍金—巋然不動地挺立在它們的底座上。

她喃喃道;“他說那些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吉特聳聳肩。奧黛麗走到火爐旁馬斯特司剛才站的地方,佯作鎮定地打開手袋,取出粉盒,開始對鏡補妝。雖然她努力控制自己,那急促的呼吸還是被吉特看在眼中。

奧黛麗轉了轉頭好調整光線,眼睛還看著鏡子,說道;“吉特,你知道這是個什麽夜晚麽?”

“今天是四月三十日怎麽了?”

“四月的最後一夜,”奧黛麗說,“今晚魑魅魍魎都會四處活動的。”

“我的天,你這女人,難道自己就不害怕。”

”真希望桑迪在這兒。”奧黛麗還是盯著鏡子,“那蠢貨,那只不會說話的豬!他的腦子可比我們其他入加在一起都好用。我敢打賭,他一定能找出……找出……”

“奧黛麗,聽我說,”吉特猶豫著,“你真的很愛桑迪是麽?”

“他也愛我只是……我卻沒多少身家可配得上他。”奧黛麗笑了笑,關上粉盒,“喔,事實就是如此,何必否認呢?桑迪的心意完全服從於他的理智。”

“聽著,奧眾麗!其實這和我無關,不過一…難道你被傷得還不夠深嗎?”

奧黛麗瞪著他。

“你又何嘗不是被海倫傷得很深呢?”

“完全是兩碼事!海倫也幫不上我,如果……如果……”

“如果有人割了她的喉嚨?”

“我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可別誤解了!” 那黑色的雙眸軟化下來,“我是說吉特,你現在不難過麽?”

“為了什麽而難過?”

“失去時才追悔莫及,”奧黛麗說,“為了你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為了你沒告訴海倫你對她的心意,雖然你原本還有機會。不是麽,吉特?”

”對。”

“海倫的財產乃至全世界的金錢,現在又有什麽區別?不都是一文不值?大禍臨頭的時候,錢再多,又還不都是像跳蚤咬過一樣無足輕重罷了。但你真是個死硬死硬的白癡,就是不肯承認你愛她。現在她不翼而飛了。”

“別說了,真要命!”

短暫的停頓

“我—我很抱歉,吉特。”

“沒關系。”

奧黛麗把粉盒放回手袋裏,啪的一聲合上袋扣;“但我希望桑迪也能明白這一點。他心中最重要的問題並不是錢,他真的很愛我,吉特。但他是個演員,是個蹩腳的騙子。他愛上了海倫的財產,同時又總在麻痹自己的感情,和那些三流的交際花混在一起,比如說……”

“ 誰?”

“茱莉亞·曼斯菲爾德,”奧黛麗答道,“那個自詡‘高雅之極’的茱莉亞,對格洛斯特這種乏味的小地方毫無興趣,一心向往外面的大世界。”

(現在,震驚之余,事悄漸漸明朗了。還好,曼斯菲爾德小姐不是什麽危險人物。)

“奧黛麗,這就是為什麽之前我提到她的名字時,還有後來你在書房的窗邊看到她的時候,你的表情像妖怪一樣,對不對?等一下!你要去哪裏?”

“睡覺去,”奧黛麗疲憊地說,“要是我更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就好了,真丟人啊,”她話音一轉,“不,不用來陪我!我能平平安安地回房間的,謝謝!我要把門鎖上,喝點威士忌。除非……”

“除非什麽?”

“假如H.M.也失蹤了,一定要告訴我。”奧黛麗說。

她款款走向樓梯時,吉特聽見高跟鞋踏在石地上的清脆響聲,看見那銀狐披肩與一頭黑發輕快地甩動。奧黛麗不慌不忙地走上樓去,但當她到了上一層的時候,吉特知道,她哭了。一片靜寂,只有爐火僻啪作響,大廳的彎頂下,一切復又歸於沉睡。

五一節前夜。惡靈出遊之時。

吉特·法萊爾手扶壁爐邊緣的石頭,凝視爐火,佇立良久。然後他緩步上樓,回到自己的臥室

他的臥室在二樓北側,恰好位於書房正上方。吉特關上門,沒有開燈,背靠著門又站了好一會兒。

房間的窗戶面北,窗格不大,中央飾以塞文大宅隨處可見的那種花紋。今晚夜色宜人,窗子像小門一樣敞著,月光如水傾瀉進來,在地面灑下一片銀白,勾勒著吊頂床罩那暗淡的輪廓,撫摩粉那幾張高腳椅。左邊窗戶底下那張安樂椅孑然一身,壁爐內的柴火還未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