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輛紅車(第3/4頁)

雖然我只是粗略讀了讀伊芙琳記下的這些事情,但我的頭腦中已經清晰浮現出一個形象,他會聚了兩種拉丁人的極致:他既是一個為了私利厚顏無恥、無惡不作之人;又是一個像撒旦那樣精明、圓滑、殘忍的惡魔。譬如,一個警察局長會責罵自己的手下愚蠢至極,抓不到弗萊明德,而這個時候呢,可能一個“維修工”會走進來,說要修理一下部分家具,然後在眾多警察的注目之下,把局長最喜歡的椅子搬走;或者呢,弗萊明德會在局長開庭指證自己的時候,把法庭裏的時鐘偷走。另外,某次在蒙地卡羅,他幾乎差點殺死了一個路人,原因僅僅是那個路人“打擾”了他的搶劫。

我讀到的東西越多,就越發肯定我的護照是被他拿走的。那個蓋斯奎特大概也非常捧,但我更願意看到這個弗萊明德同亨利·梅利維爾之間的強強對決,你會情不自禁地贊嘆這幫家夥。從個人角度來講,我身上也背負著把他拿下的任務。

當我走下樓梯之時,看到窗外的暴風雨是如此猛烈,幾乎要把協和宮殿外面的路燈發出的白色光芒撕裂,瓢潑大雨傾盆灑落,瞬間就把帶著溫暖氣息的巴黎傍晚沖破,而遠方的閃電不斷回蕩,所發出的耀眼火光也透露著不安穩的色彩。這根本就不是春季風暴應有的樣子,而我們竟然要在這樣的雨中走上七十五英裏。我有國際駕照,所以負責開車。我們經過榮軍院橋,從凡爾賽門駛出巴黎。在這樣的環境中開車,是件非常讓人緊張的事情;我們都沉默著,只聽擋風玻璃上的雨刷一遍遍擦拭著咆哮而來的巨大水珠。伊芙琳脫掉帽子,穿上雨衣,最終打破沉默。

“你讀了有關——?”

“是。”

“看法?”

“他是個頂級罪犯,我正煩惱著蓋斯奎特是不是他的對手。”

她笑了笑,把車窗簾子扣得更嚴實了。她稍稍往後躺了躺,外面路燈發出模糊的光亮,微微射入她的雙瞳,讓那帶著些許玩笑意味的眼神盡顯無遺。她看起來如此舒適,仿佛就是躺在壁爐旁邊。

“嗯,我想他一定是弗萊明德的對手。你對此表示懷疑,是因為你僅僅讀了後者的故事,如果你曾經聽說過蓋斯奎特的事情,我想你就會把寶押到他的身上。當然現在沒時間這麽做,畢竟在我們完全摸清楚狀況之前,我們需要擔心的事情還很多。他們都叫他‘笑面虎蓋斯奎特’,他是很典型的那種人,例如他會在殺人犯的手銬上寫幾句妙言警句,也會在向敵人開槍前鞠個躬。你知道嗎,他抓住了那粉末玻璃謀殺案的始作俑者。總之,他是個跟弗萊明德一樣具有傳奇色彩的人。這絕對是場強強對決。你知道麽,肯?”

“怎麽?”

“我……我有種感覺,我完全不能擺脫這感覺,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們面前的事情,比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任何一件事都要可怕,我似乎應該試著喜歡這一切。我們正在這條路上飛馳,沒人知道我們何時何地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這事。”她擺了個很搞笑的姿勢,續道:“一條通往無底深淵的黑暗之路,為什麽一切看來都這樣未知?我們兩個都不清楚下一步的行動,而且這是我第一次發現連H.M.都對整件事情所知甚少。為何喬治·萊姆斯登先生要來巴黎呢,又為何要如此迅速地來到奧爾良附近的小旅館?嗯……萊姆斯登……謹慎地說,目前為止我能發現的,可能就是他是外交部的眼線。你了解他嗎?”

實際上我非常了解他。以一個體育名人而言,他真是夠顯眼了,但那並非他的真正身份,只有少數人知道他和外交部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系。萊姆斯登是個很好的人,作為一個地下工作者,他從來不會使用什麽官方制裁,但卻給祖國做出了真正的貢獻。大使的典型形象就是刻板冷血,凡事漠不關心,而正是這些特點讓其他國家感到壓迫並對我們有所反感,但萊姆斯登從外表看,絕對跟“典型大使”靠不上邊。他身材矮胖,行事作風像極了漫畫裏的上校。他愛女人,愛威士忌,愛一切運動。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總能把一切搞定。倘若他接到了這個要把獨角獸帶去倫敦的任務,那這獨角獸必定重要異常。

“在我看來,”我補充道,“若要搞明白政府到底要做什麽的話,我們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萊姆斯登昨天到了馬賽,那此前他又在哪裏呢?”

“雅典。”

“雅典?在那裏遇到了什麽狀況嗎,”

她答道:“實際上很多狀況。但據我所知,沒什麽和我們有關,也沒什麽和他本人有關。我們收到的唯一情報就是,他在雅典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