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3頁)

他再次拿起手電筒照過去。

“探長,這枚戒指是為奧地利的梅特涅親王(譯注:PrinceMetternich,1814到1848年時中歐的政治樞紐人物)打造的。相信我錯不了——也可以問魏斯百芮教授,天下再也找不到同樣一個了。”

“喔!”克勞福探長說。

“這是梅特涅主政黑色內閣期間設計的,為的是確保印璽蓋在柔軟表面的戳記絕對無法抄襲或假造。原因現在我無須說明,總之要取代是絕對不可能的。”

菲爾博士這會兒把手電筒的光旋到柏樹之間的墓室繞來轉去。

“12月27日那天,探長,我鎖上那門。我把鎖孔填滿代用粘土——伍渥斯店賣的那種。我用戒指蓋上了戳印。今天下午我確定了戳印在那之後沒給碰過。可否請你上前印證呢?”

克勞福探長挺起肩膀。

“我專研指紋,”他說,“這是我的拿手。”

然後,略帶一絲絲猶疑,他們全移向墓室。

這會兒他們可以看到門口兩邊的小廊柱並非墓室基本的建材——石塊——而是有紋大理石。沉重的裏門漆上灰色,一般墓園訪客不會注意鎖孔的灰色戳印。菲爾博士拿著手電筒,克勞福探長則彎下身去,左手捧著戒指擱在戳印旁邊,右手則攥著放大鏡覆在兩者上方。

何頓朝希莉雅迅速一瞥。

希莉雅的頭稍稍低垂,呼吸急促。她本能地伸出手找到他的臂膀,不過她好像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動作。

靜默。

漫長的10分鐘裏,克勞福探長馱在那裏對照兩面印記,只有肌肉僵扭時會動一動松弛一下,但頭絕對不動。夜晚細碎規律的噪音踅出來,是草間某只動物奔竄的腳步聲。有一回希莉雅打破沉寂。

“你就不能……?”

“放輕松,小姐!這事不能趕!”

探長講話時,菲爾博士的燈光旋過去一下子。希莉雅的眼神,何頓想著:他在哪兒見過?讓他想起什麽。以前他在哪兒見過?燈光又旋回來。

“你說的沒錯,先生,”克勞福宣稱,直起身來陡地退開門口,仿佛心存憎惡,“是原來的戳印。我發誓!”

“你也可以發誓說,”菲爾博士問,“這間墓室造得很牢固嗎?”

“沒什麽好懷疑的,先生,”克勞福回道,把戒指和水洗皮袋遞還給他。

“你很確定嗎?”

“當初柏特·法默搭造的時候,”克勞福說,“我進去過一兩次。墻有18吋厚。石板地。沒有通風口或者窗戶。”

“那麽如果發生了什麽事,”菲爾博士說,“一定就是裏頭的人或者物造成的啰?”

“發生?”克勞福探長重復道。

“對。”

“得了吧,先生!”克勞福說,音量突然放大。“能發生什麽啊,在那麽多屍體之間?”

“也許沒什麽。也許很多。把粘土挖出鎖孔,我們就曉得了。”

“你們就不能快點嗎?”希莉雅叫道。

“放輕松,小姐!”

這會兒兩把手電筒的光束都定在門上,因為克勞福拿起利刀動手了。

何頓得向自己承認,眼下可真是他15個月來最緊張的時刻了。不,比這還久很多。戰爭末期,理論上,一看到警察身影就要竄到最靠近的門口的沖動其實已經沒了。他早在戰爭結束前很久就不會神經緊繃了。

真希望自己記得(克勞福的刀子刮啊刮時,他的思緒仍持續行進)是在哪兒見過希莉雅那種表情,還有其中含意!跟什麽危險有關系。是……

“只希望鑰匙能用,”克勞福不斷嘀咕,“只希望鑰匙能用,我就這希望。這種粘土可粘得真緊。不過鎖孔很大,應該是簡單的鎖。有鑰匙嗎,先生?啊!謝了。慢慢來。”

鑰匙轉動時,新鎖發出沉重清脆的喀嗒聲響。

“好啦,”菲爾博士咕噥道,“門往裏開。推吧。”

“先生。你聽,”克勞福紅色八字胡稍稍轉過來。“你可是真心誠意覺得裏頭會跑出個什麽來嗎?”

“不!不!當然不!把門推開!”

“遵命,先生。”

門咿啞響著。希莉雅刻意背轉開去。

這會兒兩個手電筒的光束往裏指去。它們停頓約莫兩秒,感覺像是兩分鐘。它們開始慢慢移動。往下,往上,橫掃……

克勞福探長發出的悅耳驚嘆聲在那安靜的所在迸出來。他握住電筒的手非常穩定。不過他的左肩卻抵住門口側邊,仿佛想把墻推開。他扭頭面對菲爾博士時,紅胡子豎了起來。

“那些棺材被移動過,”他說,“它們被移動過。”

“‘甩’過,”菲爾博士說,“描述起來應該比較精確。好像是被力大無窮的手甩過才會……探長?”

“嗯,先生?”

“我把門上鎖封印的時候,墓室裏有四具棺材。一具是索林·馬許太太的。其他三具是從老墓室移來這兒,”菲爾博士清清喉嚨,“和她作伴的。它們都擱在地板上,放成兩堆,一具壓上一具,就在墓室正中央。這會兒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