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3頁)

他往外套口袋摸索著,掏出一本舊皮革記事本。他走到窗前,扶了下夾鼻眼鏡,歪頭細瞧著裏頭的某一頁。

“這是女傭柯絲蒂·麥塔維琪的部分證詞,”他清清喉嚨,開始念。“是從多利斯方言翻成英語的。仔細聽了。”

坎貝爾先生向我和坎貝爾小姐說:“去睡吧,別再胡鬧了,我已經把那流氓趕走了。不過,你們看見他那只手提箱了嗎?”我們回答沒看見,因為我們是在坎貝爾先生將法柏斯先生趕出去之後才趕到的。坎貝爾先生又說:“我敢說他一定會離開這裏,好逃避他那些債主。可是我在想他那只箱子跑哪去了?他離開的時候還出手打我,可是兩手都是空的。”

鄧肯從夾鼻眼鏡上方瞄向眾人。

“你有什麽想法,親愛的先生?”他問。

保險公司代表一臉不悅。

“你忘了你曾經告訴我的?你說坎貝爾先生上床睡覺以前,坎貝爾小姐和女傭曾經仔細搜過他的房間,她們沒看見床底下有什麽箱子。”

鄧肯揉著下巴。在這樣的光線下他的臉泛著死屍般的慘白,一頭灰發像鐵絲似的。

“沒錯,”他坦承說。“的確如此。但是同時——”

他搖了搖頭。

“蛇!”保險公司代表嗤之以鼻。“蜘蛛!傅滿洲博士(譯注:英國作家Sax Rohmer所虛構的邪惡犯罪者)的玩意兒!老實說,你們聽過有哪一種蛇或蜘蛛懂得爬出這箱子,然後小心翼翼地把鉤鎖給扣上的?事發過後的那天早上,他們發現這東西的時候,它的兩邊鉤鎖都扣得緊緊的。”

“這確實是個疑點,”鄧肯退讓說。“但是同時——”

“況且那東西跑哪裏去了?”

“想想它或許還躲在這房間裏,”柯林·坎貝爾咧嘴笑著說。“讓人心底有些發毛。”

華特·查普曼先生迅速戴上他的圓頂高帽。

“我得走了,”他說。“抱歉,各位。時間不早了,我還得趕回督努去。要我順便載你一程嗎,鄧肯先生?”

“別走,”柯林說。“兩位都留下來喝茶吧。”

查普曼朝他猛眨眼。

“喝茶?好樣的。你們蘇格蘭人幾點鐘吃晚餐啊?”

“你沒得吃晚餐,不過光是茶點就比你吃過的任何晚餐都來得豐盛呢。我們還有上等威士忌,我一直想找機會嘗嘗的,就拿來招待我們這位滿臉紅光的英格蘭紳士吧。你意下如何?”

“抱歉,多謝你的好意,我真的得走了。”查普曼氣呼呼地穿上外套。“說什麽毒蛇蜘蛛,胡扯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如果說那位麥何斯特的子孫說了“玩笑”一詞而犯了愛爾絲芭姨母的大忌,那麽查普曼這會兒在柯林面前犯的大忌就是說了“怪力亂神”四字。

柯林的大頭縮進寬闊的肩膀裏。

“誰說這當中有什麽怪力亂神的東西了?”他悄聲問。

查普曼大笑。

“我可不是指鬼魅魍魎,這有點超出我的職務範圍。不過這附近的人似乎認為你們這地方鬧鬼,總之覺得這裏不太對勁。”

“哦?”

“還有,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保險公司代表眼睛發亮。“他們對你們這些人似乎沒什麽好話,說你們是‘一批壞蛋’還是什麽的。”

“我們是一批壞蛋沒錯。老天!”抱持無神論的醫生高傲地說。“有誰否認了嗎?我從沒否認過。可是鬧鬼?拜托……說真的,你總不會認為埃列克·法柏斯拎著只裝著鬼怪的狗提籠到處跑吧?”

“老實說,”查普曼駁斥說。“我認為沒有人拎著什麽箱子。”他又回復一臉憂慮。“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我們還是找法柏斯先生談談比較穩當。”

“對了,他人在哪裏?”亞倫問。

已經合上筆記本,正帶著苦澀微笑專注聆聽的律師終於又開口。

“這也算是奇事一樁。就連查普曼先生你都必須承認,埃列克·法柏斯這個人的行為的確令人起疑——有那麽些怪異。因為,你知道,埃列克·法柏斯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