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4頁)

“這不是真有其事吧?”班傑明爵士興致勃勃地問。

“不管這個比喻是真是假,”博士忍無可忍地說,“我在談密文暗號。”他深深啜了一口啤酒,語調變得較和緩說,“這是個古老行業了。普魯塔克及捷力烏斯兩人都曾提到斯巴達人秘密書信技巧。但嚴格說來,代換整個字眼、部分字母或符號的那種密文暗號起源於閃族語系。起碼耶利米就用過。同樣簡單的另一種形式,是凱撒所推崇的《第四個字母拆字謎》,它——”

“可是你看看這鬼東西!”班傑明爵士爆發了。他自壁爐那兒拿起藍坡的那一張抄本,沒頭沒腦地彈著紙說,“你看最後一段,簡直毫無道理嘛。‘科西嘉人在此灰頭土臉,喔,所有罪孽之母喲!’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麽他對拿破侖就太苛刻了。”

菲爾博士從嘴裏把煙鬥取出來:“真恨不得你能閉上嘴,”他哀求,“我自知我在大發謬論,的確。我從泰鐵密烏斯扯到法蘭西斯·培根,然後又——”

“我不要聽你說教了,”警察局長插嘴道,“求你讀一讀這東西,好不好。又沒要你提供解答。拜托,別訓話了。來看一眼吧。”

菲爾博士嘆口氣,來到屋子中央的桌旁,另外點上一盞燈,把紙稿展開鋪在眼前。齒間叼著煙鬥,那煙逐漸變為平順的幾口薄煙。

“嗯。”他說,又是一陣沉默。

“且慢,”博士好像正要開口時,班傑明爵士舉起手敦促,“講話別像個活字典一樣,好不好。你有沒有看出什麽蹊蹺?”

“我正要請你,”對方溫和地回答,“給我再來一瓶啤酒哩。不過既然你提起……早年的密文暗號跟現代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世界大戰時所發展出來的暗碼水準就是最好的證明。而這個呢,應是十八世紀後期或十九世紀初期寫的,不會太難。當時所風靡的是圖畫謎語。這篇並非圖畫謎語,我知道。不過比起愛倫坡所著迷的那種普通的代換字暗號要難解一些。這有點像圖畫謎語,只是……”

大夥聚攏在他椅邊,紛紛繞著那份文件俯下圍觀。大家又把它念了一遍:

林屯居民當如何稱呼?

偉大荷馬的特洛伊城故事,

或是午夜日照的國度——

無人幸免的為何物?

腳老踢到的是什麽:

天使負著長矛一支。

耶穌基督禱告的園內空地

孕育黑暗之星輿恐懼的是何物?

白色月神戴安娜冉冉升起,

狄多被剝奪之物:

此地四季植物帶來好運

東、西、南——遺落一角為何?

科西嘉人在此灰頭土臉,

喔,所有罪孽之母喲!

公園綠地與郡鎮同名,

找到紐門監獄,就搞定了!

菲爾博士振筆疾書,畫符似地塗著沒人能懂的記號。他喉嚨裏哼哼哈哈地,搖搖頭又回到詩行上。他伸手向身邊一個旋轉式書架,取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書,書名是《福萊斯勒著,密文暗號手冊》,翻到索引瀏覽一回,又皺起眉來。

“喳乎!”他喝斥道,像人家大罵混帳那樣、“這麽一來,答案是,‘查乎(drafghk)’,根本不是個字嘛。我敢擔保,這根本不是代換字的那種暗號。我來拿拉丁文跟英文代換進去試試看。一定會有解答的。古典文史哲的根底永遠派得上用場。年輕人,千萬,”他說得興高采烈,“不要忘了……史塔伯斯小姐,有什麽事嗎?”

丫頭雙手撐在桌面上,一頭黑發在燈下發亮。她輕笑一聲,擡眼看他。

“我只是在想,”她困惑地回答,“你是不是忽略了斷句的問題……”

“什麽?”

“嗄……你看第一行‘荷馬的特洛伊城故事”,這出自伊裏亞德史詩,不是嗎? 午夜日照的國度乙,那是挪威嘛。你把每一行拆開來看,分別找出答案——我這是不是一個傻問題啊,”她支支吾吾,“每一行當作一個獨立的小謎題……”

“天啊!”藍坡說,“這是個縱橫條文字遊戲!”

“胡說!”菲爾博士臉漲得好紅喊道。

“可是您看,”藍坡堅持己見,怱地彎下身看紙稿,“老安東尼並不自知他在寫縱橫條文字遊戲;但事實上,這不是別的,就是——”

“這麽說,”菲爾博士扯著嗓門,清清喉嚨說,“這種形式當年就有了——”

“那,你快想啊!”班傑明爵士說,“用你說的方法解解看。‘當如何稱呼?’我想意思是:一般人怎麽叫林屯居民的?誰知道答案?”

菲爾博士像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吹胡子瞪眼地又拿起鉛筆。他很快就列出答案,“沼地人(Fenmen),對呀。好吧,我們來試試看。就照史塔伯斯小姐建議的,我們下面兩個字是伊裏亞德(Iliad)和挪威(Norway)。‘無人幸免為何物?’我只想得到死亡(Death)。所以就是——FEZMEN ILIAD NORWAY DEATH;沼地人、伊裏亞德、挪威、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