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4頁)

“我猜事情大概是,”沛基不太確定地說,“泰坦尼克號海難發生的當時混淆了身分對吧?被救起的是別人家的男孩,不知怎的佯稱是約翰·芳雷?”

巴羅緩緩來回踱步,朝經過的家具揮彈著手指,可是他的模樣一點兒都不滑稽。他有種足智多謀的魅力,能讓他的客戶安心甚至被催眠。他有個小伎倆,把頭轉向一側,然後從那副大眼鏡的邊框注視著對方,他此刻就這麽做。

“確實如此。一點兒沒錯。你可知道,倘若說眼前這位約翰·芳雷是個騙徒,則他從1912年就開始作戲——至於真正的繼承人則下落不明?他是有計劃的。當海難發生,他被救上救生船的時候,他穿戴著芳雷的衣服和戒指;他身上有芳雷的日記。他被遺棄,去和美國的藍威堂舅共同生活。他回到這裏並且融入舊時光之中。而且,一過就是25年!字跡變了,臉孔和胎記也變了,甚至連記憶都變得模糊。你了解困難之處了吧?就算他的記憶有誤,就算有什麽漏洞,那也是十分自然的現象。不是嗎?”

沛基搖搖頭。

“盡管如此,小夥子,這位申訴人必須握有某種足以勝訴的有力證據才行。你知道法庭裏是怎麽回事。他握有什麽樣的證據嗎?”

“這位申訴人,”巴羅交叉著雙臂。“擁有一項能夠證明他才是正牌約翰·芳雷爵士的有力物證。”

“你看過這物證?”

“今晚我們就會看到了——或者看不到。這位申訴人要求和現任的爵士見面。不,布萊恩,我無論如何不是個頭腦簡單的人,雖說我幾乎快被這件事給逼瘋了。事情不僅僅因為這位申訴人的故事非常可信,甚至提供種種最細微的物證;也不僅因為他踏進我的辦公室(真不該告訴你的,他還帶著名粗壯的法律代理人),對我說了些惟有約翰·芳雷本身才可能知道的事;再強調一次,惟有約翰·芳雷本身。而是,他還建議讓他和現任爵士都接受某項決定性的測試。”

“什麽測試?”

“看著吧,咱們看著吧,”納塔奈·巴羅提起公事包。“這整樁該死的亂子裏頭只有一絲足堪欣慰的,那就是,到目前為止事情尚未見報。至少這個申訴人是個君子——嗯,他們兩位都是——他並不想挑起戰端。不過等我先理出頭緒來再說吧,到時候不吵得天翻地覆才怪。我真慶幸我父親沒活著目睹這件事。順便一提,你得準時在7點到芳雷宅園去。不必慎重地穿晚宴裝。沒人會穿的。晚餐只是個借口,說不定連晚餐都沒得吃。”

“約翰爵士對這件事態度如何?”

“哪個約翰爵士?”

“為了厘清與方便起見,”沛基回答說,“我們以往所認識的那位就稱為約翰·芳雷爵士。這倒有意思,看來你相信那個申訴人是真爵士啰?”

“不是。不盡然。當然不是了!”巴羅打起精神來,傲然說。“芳雷只是——抱怨了一下。我認為這是好現象。”

“茉莉知道嗎?”

“知道。今天爵士對她說了。好啦,就是這麽回事。我對你說的這些是任何律師都不該說的,而且極少有律師這麽做。但是,倘若我無法信任你,世上也沒人可以讓我信任了。再說,自從我父親死後,我對自己辦事的方法一直有些不安。趕緊進入狀況,試著體會我的苦處。7點鐘一定要到芳雷宅園來,我們需要你來當證人。你得好好觀察兩名關系人。運用你的智慧。然後,在我們采取對策之前,”巴羅敲擊著桌上公事包的邊緣說,“你得告訴我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