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知數

在現代的辦案科學裏,發展最迅速的要算是偵探的追查行動以及確認那些身份不詳的人的不可思議的能力。但它並非萬無一失,業績也有待完善。但是,考慮到這事像迷宮般的困難,成功率已經相當高了。整個復雜的警務系統就像機械鏈條般,在充滿油漬的輪軸間吱吱作響運轉。

然而,這樁在長賽樂酒店的神秘男子被謀殺的案子裏,警方卻一無所獲。即使在一般的失敗的例子裏,也還會發現一點什麽——一個線索、一點痕跡、一些關聯、一些碰巧留下來的最後行跡。但是在本案中,除了一片漆黑之外什麽都沒有、那個男人像帶著冷酷神秘的空虛從另一個行星掉到地球上來似的。

奎因警官的手上——自從他接下這樁謀殺案的調查工作——確認身份的線索匯總不起來,像條水蛙般頑強地吸附在他的工作上。即使在正規的程序都沒有收獲,他依然拒絕承認失敗。死者的照片已經公開張貼在各處,傳送死者外貌的描述和說明也已送到其他城市的警察局,日夜不停地清查身份辨識局的資料。便衣警察四處打探死者最後可能出現的地方,還通過眼線清查死者是否和犯罪組織有關系。

奎因警官咬著牙,投入更多警力加入搜尋,但都是一無所獲:沒有線索、沒有聽說、沒有指紋。所有的調查結果都是此路不通,橫在眼前的那堵神秘的白墻,顯然難以逾越。

失蹤人口調查局是這方面的專家,也得出了不可避免的結論。因為,所有的例行調查都沒有答案。他們說,這是很不合理的現象,那名受害者可能根本就不是個紐約客,甚至根本不是美國人。

奎因警官搖搖頭:“我已經準備好背水一戰,”他對負責失蹤人口調查局雙眼己呈疲態的官員說,“但是我告訴你不是那樣的,這件案子有一些非常可怕古怪之處……如你所說,他可能真的是個外國人,但我懷疑這點,約翰。他看起來不像外籍人士。而且在他死亡之前曾與他交談的所有人——那個夏恩太太和奧斯鮑恩,甚至科克博士那位只聽死者說過幾個字的看護——他們都堅稱死者沒有任何外國口音。除了他的音質柔和得令人想笑之外。而那很可能只是個講話的缺點,或者一種習慣。”他停止閑談,“然而,這些都不會妨礙我們的嘗試。繼續去做吧,約翰。”

於是全世界各大城市的警署所知的最大規模的調查工作,雖然此前已經開始緊張進行,現在的工作則更加仔細、更加迅速。關於死者詳細的描述和指紋印己經寄往各地,對於死者音質柔軟這項特征也做了適當的強調。死者的照片公諸於各交通單位,包括大西洋航線、沿海汽船線、鐵路線。所有的回報像橡皮球般無望地彈回來:沒有資料、身份不詳、在此班機上沒有出現。什麽線索也沒有。

在譚波小姐交待了那張福州郵票的來龍去脈之後的第三天,奎因警官對埃勒裏吼道:“我們好像處於每隔不多久就被挨上一拳的情況。根據我的經驗,每個人都要去適應周期性的低潮,就算是已經適應了——下次你又不會記得它的極限到底在那裏。根據這一觀點,我們現在遭遇到失敗,並不表示這家夥——去他的——沒有搭過任何班機、火車等交通工具。去他的,他總要用個什麽方法才能到紐約吧。”

“如果他是到紐約來,”埃勒裏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一直待在紐約。”

“這個案子裏已經有一大堆的‘如果’,兒子,我不是在主張什麽。據我所知,也許他一出生就被帶來這兒,而且從來沒有離開過布龍克斯區,否則這就是他頭一遭到紐約來,我敢打賭他絕不是個紐約客。”

“很可能不是,”埃勒裏慢慢地說,“我只是從記錄上得到的結論,你是對的。”

“哦,真的?”老警官說,“每次你一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就起疑,好了——你到底知道什麽?”

“沒什麽你不知道的,”埃勒裏笑著說,“到目前為止,你不在場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我都告訴你了。難道我就不能理直氣壯地偶爾一次和你看法相左嗎?”

老警官心不在焉地輕敲著他的鼻煙盒,有一段時間,除了二層樓以下的紐約街頭傳來執勤警察尖銳的哨音外,沒有任何聲音。埃勒裏消沉地凝視著父親辦公室的窗戶。

他的視線突然被另一件事吸引住,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父親因一項發現而發狂,老警官從他的旋轉椅上跳起來,幾乎就要把椅子撞翻了。

“當然……”他尖聲叫嚷,“真笨,我真是笨……比利!”他朝著沖進來的比利吼道,“托馬斯在外面嗎?”比利馬上消失在門口,不多久之後維利警佐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