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十八學士

“杠!”

魏鴻一聲斷喝,嚇得我趕緊把伸出去摸牌的手縮了回來。他拈起骰子,隨意地扔到桌子中間,是個四點,他伸手在砌好的牌尾倒數第四張處摸起一張牌。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驚喜:“再杠!”他從面前的牌中抽出三張,和摸起來的牌一道倒在面前,然後繼續拈起了骰子,又扔出了一個四點。

“三杠!”魏鴻吼出來的時候聲音已經興奮得有點嘶啞,而我們其他三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多杠一張就多一番,這可都是錢啊!

骰子第三次被拋到了桌子中央,滴溜溜地轉個不停,八只眼睛一眨不眨地跟著骰子轉悠。眼看著骰子轉到紅紅的六點,停了下來。突然,骰子碰到一張牌上,猛地翻了個身,變成了黑黑的四點。

“邪了,又是四點。”我奇怪地嘀咕了一句,完全沒有注意到魏鴻的臉色變得有點蒼白。

魏鴻似乎愣住了,半天沒有伸手摸牌。我等了半天,見他還是沒有動靜,有些生氣:“我說你還打不打,沒見過好牌啊!”

“哦!”魏鴻仿佛被喚醒了一般,伸手去後面摸牌。我發現,他摸牌的手竟然十分厲害地顫抖著。

“不就是三杠嘛!激動得手都發抖了,幸虧打得不大,要打大一點,你還不直接搞個心肌梗死出來?”我調侃了一句。

魏鴻已經把那張牌摸到了手裏,他並沒有看牌,只是用拇指狠勁地來回摁著牌面。見他沒有想象中的激動,我的心放下了大半,都是老麻將了,憑手感完全就可以知道摸了什麽牌,他沒有跳起來,那證明“杠上開花”是躲過了。

我正在暗自慶幸時,魏鴻突然做了一個讓我們大吃一驚的舉動。他把面前的牌往桌面中間一推:“不玩了,這把算我包牌,我賠三家!”邊說邊從兜裏往外掏錢。

我們都被他奇怪的舉動搞懵了。今天晚上的牌局,魏鴻的手氣一直就背,一來二去的已經輸掉幾百,我們都以為他這把會翻身,把本錢撈回去。誰也想不到,他竟然說不玩了,還要賠三家。

“我看看你什麽牌,搞什麽名堂嘛!”我伸手去翻剛從他手裏掉下來的牌。

“別看,沒什麽好看的。”魏鴻一把按住我的手。

“難道你小子出老千?我今兒個偏要看看!”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呼”的一聲把捏著的牌從他手裏抽了出來,迅速地把牌舉到了眼前。

“見鬼了,你小子有病是不是?”看著手裏的牌,我有些詫異地沖魏鴻罵了一句。

那是一張四萬,在魏鴻剛才把手裏的牌推翻時,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副牌裏已經有了三張四萬。也就是說,他摸起來的牌,正是求之不得的第四張杠牌。這樣的好牌,就是房子著火了也得等和了牌再去提水,他居然說不玩了,不是有病是什麽?

“我也想贏錢,但這把牌我打死也不敢和。我怕第四杠開花,做成十八學士。”魏鴻終於開口了。

“十八學士?”那一夜,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個文縐縐卻充滿邪氣的名字。

隨後,魏鴻給我們講了一件讓我現在想起來都還心寒的事情。為了敘述方便,下面的話是直接轉述魏鴻的敘述。

我才參加工作那會兒,跟了一個師傅。師傅的老婆孩子都在鄉下,他在單位上的生活與單身漢沒有兩樣,下班後的業余愛好也就是打打麻將。

師傅的手氣一直很背,十次倒有九次都在輸錢,不過他都是和同事一起打牌,只是消遣娛樂,賭注不是很大,倒也沒有對生活造成什麽影響。

那一年,師傅的妻子和兒子從鄉下來單位看望他。妻子和兒子來的那段時間裏,師傅基本上都在家裏陪著他們,很少出去打牌了。

就在師傅的妻兒準備回鄉下去的那天下午,好久沒有打牌的師傅經不住牌友的死纏硬拉,又坐上了牌桌,我當時就坐在師傅旁邊看他們打牌。

那天下午的牌局一直比較沉悶,輸贏也不大,直到最後一把牌。那把牌師傅連續杠了四張牌,最後杠上開花,做成了傳說中的“十八學士”。就是那一把牌,師傅幾乎把從前輸掉的所有錢都贏了回來。

贏了錢的師傅非常高興,他想到妻子和兒子明天就要回鄉下去了,就帶他們去吃了頓好的,還特意叫上了我。

沒想到就在當天晚上,師傅的妻兒都七竅出血地死在了家裏。後來警察來了,拉走了師傅妻兒的屍體。經過初步驗屍,發現母子倆均是因砒霜中毒而死亡。

師傅為人很好,從來沒有和誰結過仇,他的妻兒在單位待了不到半個月時間,除了買菜時出出門,平時幾乎是足不出戶,當然更不會和誰有過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