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牙醫館(第3/6頁)

警方立刻通知診所老板範蒙到場。當範蒙一走進診所,杜南就大聲叫道:“我知道你,你是商嫣的前任男友!商嫣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一定是你見到商嫣後起了壞心,劫持了她!”

他的話一說完,在場的警察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範蒙,那是一種打量犯罪嫌疑人的眼光。特別是當他們知道從商嫣來到診所的那天起,範蒙請了足足一周時間假的時候,這種眼光裏的懷疑變得更熾盛了。

當範蒙分辯說自己是因為牙疼才在家休息時,一個年輕的警察甚至不客氣地反駁道:“牙醫也會牙疼?別開玩笑了。”

範蒙垂頭喪氣地被警察帶走了。他之所以垂頭喪氣,是因為這已經是他這輩子第二次去警局了,上一次是因為三年前的受賄事件,而那次事件最終以他退回賄款並深刻檢查而告終。當然,他也花了不少銀子上下打點疏通關節,後果才不是很嚴重。

範蒙沒想到,他這輩子進了兩次警局,竟然都是拜商嫣所賜。

一個最有想象力的警察是這樣設想範蒙的犯罪情景的:

當範蒙看到商嫣從沈蕭的診療室裏走出來後,他就戴好口罩留下了商嫣。如今的醫用十八層口罩是如此的寬,足以遮住他的大半張臉,更足以讓商嫣認不出他。

他借口為商嫣做檢查,在商嫣的牙床上注射了高強度的麻醉劑,然後把商嫣藏在了診療室的冰櫃裏,那個冰櫃可真大。下班的時候——通常範蒙是最後一個走——他帶走了已經被凍死的商嫣的屍體,他把屍體帶回了家。

至於他怎麽處理屍體,出於他曾經對商嫣的仇恨,估計再變態的方法也想得出。比如說把屍體與象征邪惡的黑貓一起砌進墻裏,比如說把屍體埋到郊外的玉米田裏等待秋後又香又嫩的新鮮玉米上市,又比如說把皮膚肌肉內臟切割成碎塊吃掉再把骨頭磨成粉末拿去喂雞。

雖然這個警察的想象力來自於愛倫?坡、史蒂芬金與希區柯克小說的綜合,但是警方也同樣進行了詳盡的調查。

範蒙的家裏沒有找到血液殘留的痕跡,墻壁上沒有濺過的暗紅色橢圓形血點,屋裏沒有新粉刷過,更沒有新砌的墻。附近沒有可以用來磨碎骨頭的粉碎機,也沒聽說哪裏的玉米地有新翻過的跡象。雖然沒有人證明範蒙這幾天一直待在家裏,但他起碼說得出這幾天演過什麽樣的電視連續劇。

總而言之一句話——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是範蒙幹的。

範蒙從警局裏走出來時,襯衣已經散發出酸澀的汗臭味,他回家洗了個澡後馬上趕到了診所。

診所還是如平常般運作,範蒙打心裏感謝沈蕭的幫助。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去沈蕭的診療室表示一下感謝。

推開沈蕭的房間,沈蕭正捧著一具完整牙床模型仔細端詳著,一看到範蒙,他就放下了模型,說:“老範,你回來了就好,我還怕自己鎮不住店呢。”

範蒙呵呵一笑,說:“小沈,我也想通了,你是我最好的幫手。我準備下個月分給你三成的股份,讓你成為我的合夥人……”他一邊說,眼光一邊落到了桌上的那具牙齒模型上。

範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然後悵然若失地站起來,兩眼無神,雙足癱軟,跌跌撞撞,步履蹣跚地走回了自己的診療室,關上了門,範蒙看到靠在墻邊的骨架標本因為幾天沒照料,骨骼已經顯得幹澀枯黃。範蒙也只有站在這些骨架標本面前,才能體驗到生活的快樂。他又拿起小刷子,一點兒一點兒將透明的清漆刷在了骨架上,黏稠的液體漸漸幹凝,骨骼也變得平滑而富有光澤。

三年前,範蒙被偽裝成病人的報社記者欺騙,然後又被商嫣拋棄,這些事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偏執地認為,只有沒有生命的骨架才是最可靠的。他將這些骨架標本當做自己最好的朋友,沒人的時候就向它們傾吐心聲。範蒙還四處收集骨架,有時甚至有人向他推銷剛從墳墓裏挖出來的骷髏。挖出來的骷髏自然會帶著難聞的死亡氣息,這也是為什麽範蒙會每天都為骨架刷上清漆的原因。

範蒙自己都不知道屋裏到底有多少副骨架,反正密密麻麻堆在了墻邊,也許十幾具,也許二十幾具,甚至更多。

範蒙刷著清漆的手突然停下了動作,他凝視著面前的一副骨架,面無表情。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擡起腳來,歇斯底裏地向面前這副骨架蹬去。這副骨架稀裏嘩啦頓時散了架,或大或小的骨骼在地上翻滾跳躍著,像是打翻了的圍棋棋子。

範蒙無神地踱到了電話旁,拾起話筒,手指顫抖地撥出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