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第2/3頁)

事到如今我也就一閉眼等著挨刀了,哪知“啪啪”兩個巴掌扇在我腮幫子上。我睜眼一看,這“娘娘腔”把麻袋給割破了,刀正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動彈,眼巴巴地看著老錢:“老錢啊,兄弟啊,我屍體真歸你,要不咱寫個牛皮文書還不成嗎?”

老錢罵了句:“媽媽的,到那時候我也快完蛋了,要錢還有個屁用?”嘴上雖是這麽說,他還是把高大爺的屍體放了下來。

“公鴨嗓”擺擺手讓他往後退了幾步,上前看了眼屍體之後,朝我這邊兒點了點頭。“娘娘腔”轉到我身後朝我屁股上猛踹了一大腳。這腳太重了,他媽的!

借著那一腳的勁兒,我一口氣跑出去十多丈遠才敢停下來。老錢刹不住車,還在前頭拼命地跑,看他那熊樣兒我就忍不住笑,這狗東西肯定還是人,鬼要是這麽膽小咱老少爺們就不用怕鬼了。

我們倆準備去三驢子家找他好好理論理論,這孫子和外人合夥欺負我們倆,什麽玩意啊?磨米坊在村子的大南頭兒,和住戶有個二十來丈遠的距離,到三驢子家還有十來分鐘的路要走,老錢這狗東西埋怨了我一路。

在墳山子那會兒,老錢的屁股沒坐穩,一哧溜滑進了棺材裏,隨後那棺材蓋子也跟著滑了下去。滑下去後,他正臉貼在了高大爺的臉上,差點兒沒把他給惡心死,動了好幾下才翻過身來。老錢拍了好一會兒棺材蓋我也沒回應個動靜兒,裏邊兒沒有空氣,憋得慌,老錢喘不過氣來,推了幾下棺材蓋子也沒推動,腳下慌亂,把高大爺那肉身子給絆到了一邊兒,底下竟然露出個窟窿來,他就順著那窟窿鉆了下去。他小子肯定是尋思著下邊兒沒準兒有好東西,又把屍體從下邊兒給挪正了。從底下摸了半天,從大柏樹後邊兒摸了出來,原來是他媽的盜洞,也有別人想盜高大爺屍體?

我想了想方才那兩個男的說的話,肯定是他們倆幹的。那麻袋肯定是打算裝高大爺屍體用的!想到這兒直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誰知道之前裝過屍體沒?

見老錢埋怨個沒完沒了的,我反過來也埋怨了他幾句:“你個狗東西還有臉說呢!把高大爺給挪回去!不就是想吃獨食嗎你?我都不該揭棺材找你。對了,你小子拍我幹嗎?想嚇死我啊你?”

“誰拍你啦?那盜洞一直打到大樹後邊兒,我從地底下鉆出來拍你啊?”之後故意陰陽怪氣兒地補充了句,“不會是高大爺吧?”

我嘴裏罵了一句“去你媽的”。可心裏一想,對啊,不應該是他拍的啊,那是誰拍的?又想到那個紅影兒,什麽東西啊那是?

“老哥你這是怎麽了?想啥呢?”

我搖搖頭,“沒事兒。”心裏暗暗地告訴自己,肯定是方才太緊張了,嚇壞了。可是,那道紅影卻冤魂一樣一直在我腦子裏晃來晃去的。

三驢子家屋子裏還亮著燈,大門上了鎖。他家是鐵門,怕弄出動靜來驚動了鄰居,我和老錢翻墻進了院子。開門的是三驢子媳婦,二話沒說,我和老錢沖進屋子裏就給三驢子來了頓“棒子燉肉”,嘴裏還一句句爹媽地罵著。三驢子媳婦沖上來嚷嚷:“別打了,別打了,他都這樣了你們就別打了!”

我停下手來一看,三驢子鼻青臉腫地坐在炕上,胳膊上還有兩道口子在往下淌血,像是被刀劃的,旁邊兒放著一瓶紫藥水,臉上也是這兒抹一塊兒那兒擦一處的。

三驢子抽抽搭搭地說:“哥倆饒了我吧,那倆城裏人拿刀逼著我,要不我咋能把哥倆給賣了?再說我也沒拿著錢,那一百塊錢定錢還是我搭上的。”

我記起磨米坊裏聽那兩人說的一千塊錢的事兒。正好現在人都在,就說:“當初那倆城裏人真的說給五百塊?”

老錢不自在地咳了下,耷拉個腦袋:“七百,我心想自個兒留二百。”

三驢子也是個聰明人,看出我知道了底子,搶過話頭說:“這事兒就算了、算了,反正也沒得著錢。這回有個大的,咱哥仨一塊兒分、一塊兒分。今兒這是弄回去頂替火化,人家那城裏人門路廣,隨便弄個屍體就成了。下一個是大買賣、大買賣!”

我們倆直勾勾看著三驢子,也不言語。

三驢子接著說:“這回是要‘配陰婚’用,地兒也遠著呢,都外地的,不敢騙咱,就是非得要女屍才行。”

三驢子媳婦沖上來在他臉上一頓亂撓:“你個缺陰德的,咱連個崽子都沒整出來,就是你缺德,那玩意不好使……”

我和老錢忍不住笑個痛快,三驢子見失了面子,一把將他老娘們推開,嚷嚷:“再鬧把你賣了。你看誰家的崽子是從老爺們肚子裏整出來的?我要是能生還留著你幹嗎?早把你剁巴剁巴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