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洗冤(第2/7頁)

“阿累家怎麽得到這一面透光鏡的,不得而知,甚至很少有外人見過它,大小、紋飾,完全是個謎,但最令人好奇的是它的銘文。”劉新宇說,“上海博物館那三面,一面的銘文是‘見日之光,天下大明’,另外兩面是‘內清以昭明,光象夫日月不泄’,這都是贊美銅鏡照明的常見銘文,據說阿累家的那面,不僅透光質量非常好,而且銘文也與這三面表達的意義不一樣。因此令無數收藏家渴慕至極,有人在前些年出價1000萬元想收購,阿累的媽媽堅決不允許。阿累去世後,他的媽媽精神失常,樊一帆把他家的藏品賣了不少,但是那面透光鏡卻全無蹤影,據說已經有人提出願意以2000萬元收買,並找到小青,但是小青堅持說,她並沒有得到那面透光鏡。”

“那就偷偷地綁架她,嚴刑逼供,她肯定會說的嘛。”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朱志寶突然開了腔。

大家都吃了一驚,目光齊刷刷地瞪著他,他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仿佛這些人聽不懂自己的話才是怪事,然後又甩著胖胖的腮幫子,沖進噴水池享受“淋浴”去了。

“雖然他的話不中聽,但是古玩界有些和黑社會勾結的,為了件玩意兒違法犯罪甚至鬧出人命的,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劉新宇指著朱志寶的背影問,“這哥們兒到底什麽來歷?我是在古玩城裏看他傻呵呵的,怕他被人賣了,才指點他兩句,就這麽認識的——怎麽實在得跟面包似的。”

呼延雲一笑:“朱門,知道吧。他是朱夫人的寶貝兒子,被他老媽成天圈在家裏,所以不是很懂人情世故。”

劉新宇一聽,面色頓時有些嚴肅:“在諸多覬覦透光鏡的收藏家中,朱門可是開價最高、表現最強勢的一個,似乎志在必得。”

“我想起來了。”郭小芬對呼延雲說,“那天朱夫人找你,開價100萬元讓你幫她找一面鏡子,估計就是透光鏡吧。”

“應該是。”呼延雲點點頭,對劉新宇說:“我也有個和朱志寶一樣的困惑,既然透光鏡就在小青的手中,那麽只要給她一定的人身威脅,逼她交出來不就行了?”

劉新宇搖搖頭:“問題在於,沒人能肯定透光鏡就在小青的手中。”

“阿累不是在遺囑裏把透光鏡留給小青了嗎?”

“怪就怪在這裏。”劉新宇嘆了口氣,“阿累那天叫我去,就是讓我作為證人,在那份遺囑上簽的字。但是阿累去世後,律師公布的遺囑,並不是我簽字的那一份,而是一份由用人小萌作為證人簽字的遺囑,上面除了留給阿累媽媽100萬元養老之外,其余所有的財產都劃歸樊一帆的名下,一個字也沒有提到小青。這樣一份遺囑,很明顯是完全有利於樊一帆的,我懷疑是偽造的,雖然上面也有阿累的簽字,但是模仿一個人簽名並不是很難。當時,我馬上向律師提出抗議,說明曾經有一份我簽字作證的遺囑,阿累的財產並不是這樣分配的,但是律師讓我拿出那份遺囑來證明,我卻拿不出,因為阿累並沒有告訴我,他把我簽字作證的遺囑放在了哪裏……”

“怎麽會呢?”呼延雲很不解,“既然立了遺囑,他總要放在一個穩妥的地方,然後把地方告訴你啊。”

劉新宇苦笑了一下:“你想不到最後那段日子,阿累變成了什麽樣子。我去他家的那天,他的手腳動一動都很困難了,說話時連聲音都是含混的,唯有一雙眼睛還在轉動,但放射出的只是絕望的光芒,讓我都不忍正視。據說立下那份遺囑之後,他自己慢慢來望月園溜達了一圈,樊一帆不知怎麽得到了消息,立刻趕到疊翠小區,逼問阿累到望月園幹什麽了,阿累說只是散散步,樊一帆還是不放心,幹脆搬到疊翠小區,日夜守著他,除了小萌和他媽媽,誰也不許接近阿累一步,外出、打電話、發短信、上網,都絕對禁止,活像是在看守著一個病入膏肓的犯人,直到看著他咽氣才放心……”

“我靠!”馬笑中低聲咒罵了一句,“這樊一帆也太他媽的操蛋了!那阿累也是一傻貨,幹嗎立遺囑的時候還要留給她100萬元?要是我,高档禮盒封存自產大便一坨,送給丫吃屎去!”

劉新宇說:“這是因為,阿累直到最後依然對樊一帆存有一份感情,總覺得她活得很真實,不過是受了楊薇的教唆才變壞的……”

呼延雲盯著他:“什麽叫活得很真實?我不大懂。”

“呼延你忘了?”劉新宇說,“當年上學的時候,你受這樣的詬病還少嗎?大家都抽煙,你不抽,你就是虛偽,他們就是真實;大家都爆粗口,你很少說臟字,你就是虛偽,他們就是真實;大家都可以脫了褲子就性交,你要在有了愛情之後才有性愛,你就是虛偽,他們就是真實;大家都把書撕了當手紙,你還要埋頭閱讀,你就是虛偽,他們就是真實;大家都覺得渾渾噩噩才灑脫,你卻寧願痛苦也要獨立思考,你就是虛偽,他們就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