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我爸爸呢?我不認為上帝對他有過任何幫助。”

“上帝助我,依蘭。就是這麽個理兒。這就是我能夠應付度日的方式。”我剛關上燈,電話鈴就響了,是格拉格。

“我還在處理逮捕文件呢。”他說,“另外,如果我告訴你德雷克·霍德可能是蓄意犯罪的犧牲品,有人故意將磚頭砸碎他的擋風玻璃,那麽你肯定不會吃驚。”

“你說得對,我並不感到吃驚。”

“他接到一個電話後,就出發了,扔下他的司機閑得無聊。他開車行駛到他住處附近的立交橋下時,有人從上面扔下一塊磚頭,正砸在他的引擎蓋上,然後砸碎了擋風玻璃,如果不是駕駛座氣囊彈出來緩沖了壓力,他的腦袋就有可能被削掉了。車子沖出車道,在草地邊上停了下來。他很幸運。雖然,頸骨骨折,嚴重擦傷,但沒有生命危險。”

“電話是誰打的?”

“明天我們才能知道。”

“你會去跟他談談嗎?”

“當然。如果你認為這有利於歐洛克的案子的話——襲擊行為大約發生在今天下午3點鐘,也就是歐洛克離開你們小型聚會的時間。”

上午10點24分。仍然沒有光線透過窗簾照進來,部分說明了我醒得很晚。我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花園,仍然是半明半暗,似乎太陽還沒有升到地平線以上。灰色的雲彩沒有固定的形狀,遮住了陽光,點綴著粉色、紫色和象牙色的斑點,這些斑點連成一片,仿佛是濕紙上畫的水彩畫。天看上去要下雪。我穿衣時聽到的天氣預報卻說今天不會降雪,至少,在東部地區不會降雪。

我來到廚房,看見波兒從客廳過來,渾身的毛發豎起,就像接了電源似的。它看著我,大大的眼睛裏流露出恐懼和憤怒;然後,它坐在儲藏室門口,喵喵叫著,叫聲裏充滿了哀怨。它想出去,而且是異乎尋常地用自己的聲音來叫門。然後,使它的毛皮緊張的原因映入我的眼簾:是穿著粗布棉褲的匈奴王阿提拉——我的三歲半的外甥。奧因發現了他的獵物後,開始追逐。波兒大驚,從我的兩腿間竄過去,掠過孩子,往廳裏跑去,轉過拐角,直奔母親那邊的房子,然後,它發現自己處於一個死胡同,變得更加絕望。

“打住!”我說,一把把孩子抱起來,他在我懷裏一陣亂打。與此同時,我把儲藏室的門打開,波兒最終得以逃到花園裏。

“我要貓。”奧因說,掙紮著要下來。我問他可不可以用新烤出來的面包片抹巧克力換那只貓。

“不——可以!”他回答。

理查德穿著紅藍格子襯衣,在廚房裏拿了一些吃的,準備用托盤給格萊塔端過去。“她要我給她拿兩份,這是頭一天早上。她要睡個懶覺,要在床上吃早餐——還要一碗粥。”

就像“金發姑娘”,我心想。“幸福的女人。”我說。“咱們不要那些東西,好嗎,奧因?我們來點巧克力抹面包。”

“耶!巧克力面包!”

理查德在托盤上擺好食物,說了聲“慢慢享用”,離開了廚房。

十分鐘後,奧因嘴上粘著巧克力,活像個小醜。他爸爸回來的時候,我正用廚房的濕毛巾給孩子擦著臉和手。

“走吧,奧因,奶奶等著見你呢。”

奧因飛跑出去,廚房裏只剩下我和理查德。我們昨晚上避開的話題現在正像高速列車一樣朝我們開過來,弄得我們無處可躲。

“來點咖啡?”在談正式話題之前,我盡量想拖延一點時間。

“不要,謝謝。”他在翻看著我帶菲尼安回家那天晚上擺在工作台上的照片。“這些照片是哪兒來的?”

我在他對面的圓凳上坐下。“我在紐格蘭奇修道院拍攝的。那兒有一個羅曼式的教堂。”

他仔細看著那些雕刻的人形。“這些是擺在門口的嗎?”

“是的。你看,大多數都是想象的人或獸。”

“這裏的大多數東西我都沒見過。”他拿起放大鏡。“但是,最裏面的拱門上沒有那些東西。”

“余欲知汝之所見所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