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荒島 第二十六章:半命的頭顱

子彈從對手的脖頸和鎖骨中間射入胸腔,侵切出汩汩黑血,像是震碎了內臟。由於長時間浸泡在水下,飽受腐蝕和低溫,實際上他的身體已經接近屍體狀態,透著蒼白和浮腫。在我先發制人射出的三槍中,應該是第一槍就命中了他,以他的反應速度,不會給我再射第二、三顆子彈的時間。

我趴在溝邊,喝一小點兒水,讓萎縮的胃必須慢慢適應,如果一下喝飽或者喝足都有喪命的危險。拔出匕首,割開屍體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到一小袋牛肉和面包,饑餓使我恨不得把食物一口吞掉。但理智警告著我,我只含了些細小的面包屑在嘴裏,通過融化進食,讓虛弱的胃部動力緩沖著蠕動起來。

利用最後一點力氣,從屍體腳後跟兒的位置搜出那枚甲蟲般大小的GPS微型定位跟蹤器,用匕首將其砸碎,又將對手的背包裝滿泥土,束縛在屍體上推進水溝。堅持做完這些,我就可以在附近找個地方,安全地休息一天。

約莫傍晚時分,我在睡夢中感到呼吸困難,頭發被拽疼,額頭有溫熱黏滑的東西包裹,一股股惡臭撲鼻。

努力睜開眼睛,看清處境的一刻,驚恐使我如遭電擊,毛骨悚然的場面,直叫人肝膽崩裂。一條青灰色大蟒足有水桶粗,正試圖吞噬我。三角狀的上顎括約肌張到最大,兩排細長錯亂的彎鉤牙對準著我的眼睛,透明粘稠的口液掛在齒尖,隨時都會滴落下來。

粗壯的大蟒已經從我雙腿纏卷到了胸腔,牢牢地禁錮住,使我無法調整姿勢反抗。幸好我睡著的時候雙手枕頭,否則只能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吞掉的過程。

救生的欲望使我雙臂條件反射地做出抗爭,一手扒住大蟒上顎,一手摳它下顎,讓自己的頭慢慢退出血盆大口。大蟒受到我的抵抗,纏繞的蛇軀肌肉加速鎖緊,光滑的鱗片沙沙作響,摩擦著我的衣服,被擠壓的盆骨和兩肋發出咯咯骨響,疼痛席卷全身。

堅持下去不是辦法,必須空出一只手與它搏殺。放開大蟒的下顎,我的後頸頓時疼痛鉆心,大蟒下唇的邊緣內側,有兩排鋒利的小齒,如同鉤刺一般彎曲。它不想我滑出口腔,便使勁閉合嘴巴,鐮刀似的利齒釘進我的肉裏,將我咬住鉤住。

腰間的匕首被大蟒的身軀擠壓在刀鞘中,顫抖的手指費了很大力氣才觸及刀把,勉強抽出利刃。我舉起鋒芒四射的尖刀,想往纏繞自己的大蟒身上刺,但大蟒的鱗片堅硬光滑,極可能造成誤傷,甚至刺死自己。

後頸又是一陣鉆心劇痛,不能再猶豫,匕首被我平著塞進胸口和蟒身之間,雖然沒有縫隙,但已不惜割破自己的皮肉,將利刃插進去,然後用力挑起,翻轉刀把刃口朝上,憋足一股勁兒,狠命地拋劃出去;然後再平塞進去,斜劃出去,瘋狂地反復著。

濃稠的鮮血在我胸口緩緩流散,大蟒的傷口愈發嚴重,我每向外劃割一下,大蟒就跟著抽搐縮緊,上下顎咬合的力氣也隨著疼痛使勁閉合,幾乎想咬死我,而非蟒蛇擅長的絞殺獵物。

後頸的疼痛極速加劇,骨骼聲響越來越清晰。臨到這個時候,我逼迫自己挺住,化疼痛為力量,狠命削割大蟒。然而我的呼吸已經困難到極點,擠壓變形的胸腔使肺部無法吸入氧氣,整個人如同躺在水中,雙眼也漸漸模糊發黑,四肢松軟虛脫,不知不覺中昏迷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渾身像被千斤鎖鏈壓住,體內如有萬只螞蟻啃咬。大蟒已經死了,我用手按住它的下顎,讓帶倒鉤的利齒從我後頸慢慢拔出,又是一陣鉆心疼痛。輕輕撫摸著脖頸,手指沾滿黏糊的凝血。這種大蟒依靠蠻力捕殺獵物,幸好沒有毒素注射。

酸軟的雙臂一圈接一圈地搬開纏繞在身上已經變得僵硬的蛇軀,總算掙脫出來。我細嚼慢咽著把牛肉和面包吃掉,又歇息了一會兒,拖著沉重的身體向叢林外面走去。

從那之後,我對蟒蛇一直心存余悸。眼前這會兒,竟然又見到一條大蟒,隱藏在落葉層下面蜿蜒著身軀,距離我已不到五米,極近它的攻擊範圍,“不要起身,更不要亂跑。”我一邊小聲叮囑蘆雅和伊涼,一邊思索對策。

由於奔跑過累,加上突如其來的驚嚇,伊涼掩住口鼻,隱有嘔吐症狀,像個初次懷孕的大姑娘。我不是沒想過,真若讓她在這座孤島上懷孕,直至分娩都是兩個生命在冒險。

青灰色的大蟒我見過不少,即使體型巨大,也只是給人沖擊神經的恐懼。然而擋在面前的這一條白蟒,卻是一條罕見的白化黃金蟒,缺失天敵的封閉環境使它狂野生長,儼然長成了狂蟒的體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