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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大夫看著他,默不作聲。

“而就在這份病歷上,趙順第二次找你看病,對照日期應該是星期日。周日,你不該在這個辦公室,對嗎?”周濟廣果然老辣。

“這……”龔大夫無語了。

“說實情!”周濟廣加重語氣,將他面前的紙攥成了一團。“現在你沒有選擇。”

龔大夫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告訴你,這不是我的個人行為……”

周濟廣坐在大吉普的副駕駛,默默地看著剛才給龔大夫錄的口供。他大概看到事情的輪廓了:一個毆打被告人的警察,一個公安機關向醫院提出的申請,一份醫生無奈出具的假證明,這一切環環相扣,缺一不可。按說,這該是公安機關的無奈之舉,作為同行他知道,在辦案中任何一個細節出現紕漏,都會成為對手和社會輿論的把柄,炒作、放大,往往一點兒疏忽就會斷送一個案件,更何況是趙順毆打了被告。但讓他不明白的是,趙順為什麽還會自曝這份病歷是偽造的?按常理說,醫院出具的這份病歷,該是趙順擺脫行政賠償責任的救命稻草,沒有它,趙順如今早該脫了那身制服。趙順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精神方面的問題?他到底該不該被送進精神病院?這件事絕非這麽簡單,周濟廣暗想。這些看似合乎情理的過程,是否是一個被人為操縱的陷阱呢?周濟廣讓書記員掉轉車頭,他決定暫時先不去B市經偵支隊,他要見一見趙順,聽聽他要說的話。

永和寺坐落於B市西郊的香爐峰上,距城中心20公裏,周圍群山環抱,綠樹紅墻。寺內香客往來不絕。任毅站在大殿前,把幾炷高香插在香爐中,口中默念著什麽。事罷,他緩步穿過大殿,攀上108級台階上的永和寺峰頂。俯視山下,一覽無余。

午後的風微涼,任毅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他很久沒有這樣的閑情雅趣了。經商十多年,自己似乎被從事的職業“拿”住了,無休無止地探尋和突圍,沒完沒了地迂回和堅守。在他的詞典裏,從沒有放棄和妥協,於是就要絞盡腦汁甚至突破一些法律和道德的束縛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任毅覺得,自己這樣做無可厚非。在他看來,這個世界沒有一成不變的規則,規則由強者制定,由弱者履行,所以世界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任毅擡腕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了飯點兒,這才拿起手機,給石雷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任毅沒有說話,等著石雷應答。

“你等一會兒啊,我出去說。”石雷在電話裏說。

任毅打開手機免提,想象著此刻的石雷,應該規規矩矩地從辦公室或休息室走出,與對面的同事或下屬微笑地寒暄,之後走到銀行走廊處或者某個無人的衛生間,之後重新拿起電話,表情正式地說話。

“喂,任總,我告訴過你不要用這個手機給我打電話。”石雷的聲音正與表情一致。

“哦,對不起,忘了。”任毅表情輕蔑,回答卻很正式。“我想問,那筆貸款到底什麽時候能到賬?”

“嗯,我想本周之內就應該可以。別著急,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是不會再出什麽意外的。”石雷聽出了他的擔憂。

“不能不急啊,項目上等著用錢呢!”任毅說。

“放心吧,事情我會盯著的,但對外……”石雷停頓了一下。“對外不要過多與我接觸,要避嫌。”

“呵呵,我懂。”任毅笑著回答。“那什麽?你收到了嗎?”任毅又問。

“收到什麽?”石雷沒懂。

“哦,我按著那天送你回去的地址,給你寄了一個快遞,裏面有一些春節的小禮物。”任毅說得含蓄。

“哪次送我回去?”石雷不解。

“就上次的懷石料理之後。”任毅回答。

“哎呀,那不是我家。”石雷嘆氣。“好,我知道了,我一會兒馬上去取。”他沒做過多解釋。

任毅笑了,輕輕地掛斷電話。這世界上有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或大或小,或真或假,但無所謂,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

他沒有立即出寺,又在寺內踱步良久。他總是在思維煩亂的時候來到這裏,參一參清寡的佛語,看一看篤定的信眾,仿佛一切都簡單了。入寺便清心寡欲,出寺便歸於喧囂。任毅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貸款,轉款,洗錢,出境,一切都已按部就班。此刻失去趙順的偵查,就像失去牙齒的老虎一般,不再令人畏懼。而像石雷、劉權這般用錢就能收買的人,更是不足為懼。任毅思索了良久,直到過了午後天氣轉涼,才緩步下山。晚上又是一頓大酒,他要提前準備。

在經偵支隊的辦公室裏,江浩正和劉權促膝交談。江浩一臉愁雲,把一支抽凈的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劉權見狀又掏出一支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