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萬般糾結終了斷(第4/7頁)

“姑媽。”張雨齊喝了一口酒,不緊不慢地說:“我已經長大了,不是七八年前什麽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您這幾年對我的監護我很感激,我想,您應該把永惠交還給我了,以往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我保證不再提起。您以後的事交給我,我肯定孝敬您,照顧您頤養天年。”張雨齊說得很真誠,這幾句話,在他腦子裏思考了好多遍,連一些用詞他都字斟句酌,原來還曾經想表達姑媽養育或者撫育他來著,看了《謀殺我姑媽》後,他覺得他的身份其實跟愛德華·鮑威爾差不多,姑媽應該就是他的監護人。他用“監護”還有一層意思,永惠的資產是我的,只是我當時未成年,您代為管理而已,所有權並沒有轉移,所以,他用了“您應該把永惠交還給我了”這樣的用語。

義正詞嚴地講完這番話,張雨齊內心裏輕松了很多。是的,這是我的,該還我了。他在心裏這樣想。

“張雨齊你喝多了,瞧你說得什麽話?姨媽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今天犯神經了。”劉一璃著急地嚷道。

張詠琳聽張雨齊說完,倒表現得出奇地冷靜。

“你說完了?”她沒有理會劉一璃,對張雨齊說。

張雨齊沒有說話,他聳了聳肩膀。他在英國六七年,不自覺地就有了英國人的習慣。

張詠琳看張雨齊聳肩,更加來氣,她鄙夷地說:“你能學點有用的嗎?混了那麽多年,連個學位都沒拿到,你憑什麽去接手永惠?”

“管不好還管不壞嗎?我至少不會放棄已經成功的專利不買,而要逞能去做不靠譜的研發,更不會每年匯幾百萬到美國的一個莫名其妙的賬戶上,還要匿名……”

“張雨齊,你懂不懂事呀?你說什麽呢你?你犯渾呀,那是別人誣陷的。”劉一璃不知道該怎麽阻止張雨齊,她恨不得眼睛裏都要冒出無數只手,去捂張雨齊的嘴了。

張詠琳冷冷地盯著張雨齊,慢條斯理地說:“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請你講清楚車禍真相,你為什麽給趙德秋、王大力匯錢?我父母到底怎麽死的?”張雨齊站了起來,沖到張詠琳身邊,抻著脖子惡狠狠地說。

張雨齊窮兇極惡的樣子讓張詠琳一下子愣住了。她坐在那裏喘了半天粗氣,很顯見,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張雨齊,你過來,我告訴你車禍真相。”

張雨齊本來正站著,他聽了張詠琳的話,不自覺地就把腦袋湊向前去,忽見張詠琳眼神陡變,她掄起手來,照著張雨齊的臉就是一記大耳光,當時就把張雨齊打蒙了。一邊打,還一邊罵道:“你不是要真相嗎?這就是真相,我作了什麽孽,辛辛苦苦竟然養了你這個白眼狼。”

“姨媽,姨媽,你們這是要幹啥呀,你別打他呀。”劉一璃不知道該怎麽上前去勸,只在原地跺著腳,眼淚早已溢出眼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張雨齊捂著發燙的臉,用噴著火的眼睛瞪著張詠琳,說:“你動手打人,正說明你心裏有鬼。”

張詠琳的蠻橫勁也上來了,她說:“我就是有鬼了,你怎麽著吧?”說完,把桌子上的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一扭身子,上樓去了。

張雨齊恨得牙齒咬著嘴唇,直到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絲毫未覺得疼。張詠琳的惱羞成怒不正驗證了他的判斷嗎?他的腦子一陣紛亂,似乎只有四個字在腦海裏縈繞:血海深仇。

他怎麽離開的餐桌,怎麽到的酒吧,全然不記得了。劉一璃找到他時,他已經喝得渾身癱軟,人也昏昏沉沉、如醉如夢了。

劉一璃到了酒吧,看到歪在沙發上的張雨齊,二話不說,上去一把就把他拽起來,攙著就往外走。

“單,單,沒埋單呢。”酒吧的服務生追出來,說。

劉一璃從兜裏摸出來一把錢,也不知道有多少,她留了一張,剩下的全塞給服務生,說:“夠嗎?”

“夠,夠,太夠了。”服務生還在數錢,劉一璃已經挽著張雨齊出了門。

張雨齊摟著劉一璃的脖子,身子搭在她肩膀上,踉踉蹌蹌,剛走出酒吧門沒幾步,一陣冷風吹來,張雨齊就“哇哇”大吐起來,不僅吐了自己一身,劉一璃的身上鞋上也都被吐得全都是。

街上空駛的出租車不少,但沒有哪輛願意拉兩個身上臟兮兮的醉鬼。劉一璃扶著張雨齊站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鐘,好幾輛車都已經停下了,但一看兩人的模樣,又迅速開走了,氣得劉一璃直跺腳。

張雨齊醉得太厲害了,站著都要睡著了。劉一璃實在沒招了,她脫下上身的衣服,把自己的褲子鞋子都擦了擦,又把張雨齊從頭到腳擦了一遍,由著他靠在路燈杆子上睡,自己只穿著個了背心,站在馬路半邊攔車,看出租車一停下,她立即蹦起來,躥到出租車前面,攔住去路,對司機說:“你把那個人給我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