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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派駐橫濱的英國總領事歐內斯特·葛拉漢。

只有他的名字出現在每一份名單上。

查出嫌疑犯令憲兵隊雀躍不已,他們馬上征求外務省的同意,要偵訊葛拉漢。然而——

得知這個情報的陸軍參謀總部,卻臨時喊停。

倘若日本憲兵沒有掌握確切證據,便偵訊英國總領事……如果這只是一場誤會,對原本就已略顯緊張的英日關系,不知會造成何種影響。這和今後軍方的作戰方針也息息相關。

陸軍參謀總部一方面壓制憲兵隊的行動,一方面暗中請D機關展開調查……

“‘確認英國總領事歐內斯特·葛拉漢是否與此次計劃有關’,這是委托內容。”結城中校遞出一份寫有憲兵隊調查內容的文件,冷冷地說道,“不過,要在兩周內查清楚。參謀總部的人說‘由於情況特殊,我們無法再繼續壓制憲兵隊’……辦得到嗎?”

“不是已決定要執行了嗎?”

他接過文件,迅速看過一遍後聳了聳肩。

在他被找來時,結城中校就已判斷出有可能完成這項任務。

——辦得到嗎?

這個問題不過是早已明白答案是什麽的修辭罷了。

他看完文件後,結城中校暗淡無光的雙眼動也不動,接著問了一句:

“你打算怎麽做?”

“既然時間有限,就不能像一般的臥底任務,小心翼翼地展開攻勢,得直接大膽地深入虎穴。”

結城中校似乎早已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不發一語地從抽屜裏取出厚厚一疊文件,從桌上滑向他。

“蒲生次郎”。

文件封面寫著這個名字。

“他是常在英國總領事官邸出入的一家西裝店店員。這次沒多少時間,你要在三天之內完全復制起來。”

“兩天就夠了。”

他擡起頭,微微一笑。

所謂復制,意指間諜完美地模仿某人的外貌,乃至於其經歷、人際關系、動作、口頭禪、嗜好、對食物的好惡等所有信息。

根據結城中校交付的文件所述,真正的蒲生次郎似乎早在數年前便已是寺島西服的店員,而且就住在店內。

他花了兩天復制蒲生,和後者調換身份。

真正的蒲生在他行動期間,受到陸軍的嚴密保護,待在一處不會被人發現的場所。

知道內情的人就只有雇用蒲生的寺島西服的老板。由於此事涉及軍方的機密計劃,老板被下了封口令。但就連知道內情的老板,也常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否為正牌的蒲生次郎,足見他模仿得有多徹底。

蒲生以寺島西服的店員身份送西裝到橫濱英國總領事官邸時,正好遇上總領事歐內斯特·葛拉漢邀他一起下西洋棋。

這一切看似因緣巧合,但事實上,葛拉漢是個棋迷,而且他的下棋對手最近剛返回英國,所以這段時間領事在官邸裏閑得發慌——這些事前都已調查得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送西裝來的蒲生,便若無其事地透漏自己也很愛下西洋棋。

葛拉漢邀蒲生下棋,並非偶然,這是蒲生刻意安排的結果。

蒲生贏了第一局後,便故意放水輸棋。

結果一如預期,葛拉漢連日邀蒲生到官邸陪他下棋。

葛拉漢可能認為“是我主動邀蒲生下棋”,之後更認為“是我硬要他陪我”。

控制對手的想法,讓對手以為是自己采取的行動,這是相當常見的手法。對掌握眾多信息的人(例如優秀的間諜)來說,並非難事。

這一個星期以來,蒲生連日充當葛拉漢下棋的對手,同時冷靜分析他的個性。

“他應該是無辜的。”

這是蒲生最後的心得。

但根據之後憲兵隊的調查,他們在監視地點發現的書信,用的是英國總領事館專有的特殊信紙。

以目前的證據來看,葛拉漢涉嫌重大。

“無辜”與“涉嫌”。

無辜的白與涉嫌的黑,這正反兩種可能性不管怎麽相加,結果都是灰色。軍方該如何處置英國總領事葛拉漢,此事一直爭論不出個結果。

既然蒲生被賦予的任務就是確認葛拉漢有無嫌疑,那麽,再這樣耗下去,只能視為任務失敗了。

離最後期限還有五天。

不,考慮到憲兵已開始出現在目標身邊,那更意謂時間所剩不多了。陸軍參謀總部還能壓制橫濱憲兵隊的時間,頂多只剩三天。結城中校應該也已察覺到這件事了。

——怎麽辦?

蒲生自問。

眼下只有一個辦法。

——只好碰碰運氣了……

這時,他突然感覺結城中校從他背後起身。

他轉頭望了一眼,發現噴水已經結束,而原本在周圍來回奔跑的孩子正逐漸往結城中校坐的長椅聚集。

結城中校認為不該再繼續冒險談下去了。

拄著拐杖的老人以蹣跚的步伐繞過樹木,從蒲生坐的長椅前走過,朝公園出口走去。從蒲生面前通過時,老人停頓了片刻。他換了只手拿拐杖,接著傳來他的低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