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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你是丹尼爾·布萊索?”

“嗯,是我。”

“我叫傑克·麥克沃伊,來這兒是向你打聽約翰·麥卡弗蒂的事。我覺得沒準我們幫得上彼此。”

“約翰·麥卡弗蒂已經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他打量著我的電腦包。

“這裏頭只是台筆記本電腦,”我說,“我們為什麽不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呢?”

“呃,當然沒問題。”

我跟在他後面穿過一扇門,經過一段短短的過道,右邊有三扇房門排成一線。他打開第一扇門,我們走進這間鑲著廉價仿楓木墻板的辦公室。州政府頒發的營業執照被鑲在鏡框裏,掛在墻上,跟他當警察時的照片掛在一起。這一切就跟他的八字胡一樣,顯得粗陋而潦倒,但我並不會對他有所輕慢。我很了解警察那一套,他們看上去非常具有欺騙性,而且我認為這一點在前警察這個群體裏尤為突出。我認識的科羅拉多州的那幾個警察,如果現在還有廠子生產那種鴨殼青的滌綸休閑套裝,他們準會套在身上,但他們仍然是各自局裏最優秀、最聰明、最堅韌的警察。我覺得布萊索就是這樣的人。他走到辦公桌後面坐下,桌子上貼著同樣廉價的福米卡塑料貼面。這張桌子肯定是他從二手商店買來的,要我說,這個主意可真是糟透了。亮閃閃的塑料貼面上,桌面上的灰塵看得清清楚楚。我在布萊索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這也是這間屋子剩下的唯一一把椅子。他敏銳地看出了我腦海裏的那些念頭。

“這地方以前是家墮胎診所,因為給妊娠第三期的孕婦墮胎,吃官司進去了。我也不在乎這裏滿是灰塵的模樣,把門面盤了下來。我主要向警察賣保險,這部分工作大多通過電話就可以完成。至於那些想要委托我調查什麽的顧客,我會出門去跟他們碰頭,他們不想來這兒找我,有暴露的風險。也有些人的確會來這兒,但他們通常只是在門外放上一束鮮花,大概是為了紀念那些受害的孕婦和流產的嬰兒吧,我猜。我估計他們一定是從舊電話簿或者其他什麽冊子裏找到這個地址的。你就直接告訴我你來這兒的原因吧。”

我把我哥哥和芝加哥約翰·布魯克斯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講述的過程中,我注意到他滿臉疑惑。這副神情告訴我,十秒鐘後我就要被他扔出大門。

“這算什麽?”他說道,“是誰派你來這兒的?”

“沒有誰。不過我估摸我就比聯邦調查局早那麽一兩天找到你這兒,他們很快就會到了。我只是想,或許你能先跟我談談,就像你看到的,我是那個能理解你感受的人。我哥哥和我,是雙胞胎。我總聽到別人提起這麽個說法——一對長期合作的警察搭档,尤其是負責兇殺案的搭档,會越來越像一對兄弟,就像一對雙胞胎兄弟一樣。”

說完這番話,我沉默了很久。我差不多已經把手上所有的牌都亮出來了,除了最後一張王牌,我必須等一個恰當的時機才能亮出這張牌。布萊索看起來冷靜一些了,也許他的怒氣正在轉變成困惑。

“你到底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那封遺書。我想知道麥卡弗蒂在那封遺書裏寫了什麽。”

“並沒有什麽遺書,我也從來沒有說過有遺書。”

“但是他妻子說是有的。”

“那你就去問她唄。”

“不,我覺得最好還是跟你談。讓我告訴你一些事情:這一系列犯罪的實施者,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讓這些受害者親手寫下一句或者兩句話,讓它看起來像一封遺書。我不知道這個兇手是怎麽做到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聽從了他,但是他們確實這樣做了。而每一個受害者寫下的句子都摘自某首詩,這些詩都來自同一位作者——埃德加·愛倫·坡。”我拉開電腦包的拉鏈,掏出那本厚厚的愛倫·坡作品集放到桌子上,以供他翻閱,“我認為你的搭档是被謀殺的。你走進屋子,一切看起來像是自殺的樣子,因為這正是兇手想讓你看到的樣子。你毀掉的那張字條,我敢拿你搭档的撫恤金打賭,上面寫的就是一行摘自某個詩篇的句子,就在這本書裏。”

布萊索的視線從我身上移到那本書上,之後又重新落到我臉上。

“你顯然覺得自己虧欠他很多,多到你甘願賭上自己的前程,只為了能讓他的遺孀今後生活好一點。”

“沒錯,瞧瞧我落得個什麽下場——一間狗屎一樣的辦公室,墻上掛著一張小小的狗屎一樣的營業執照。我現在坐在裏面的這個屋子,是他們之前用來夾斷女人肚子裏嬰孩的,一點體面都沒有了。”

“不,警察局裏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做出那些事情正是出自某種高尚的體面,否則你也賣不出這麽多份保險。你做了能為自己的搭档所做的一切。你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堅持到底,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