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2/5頁)

韋克斯勒忍不住爆出一聲大笑,剛出聲又趕緊咽了回去,但聖路易斯的臉已經氣紅了。

“你個小渾蛋,”他說,“我要把你扔進——”

“好了好了,夥計們,”韋克斯勒打圓場道,“差不多得了。聽著,雷,你先出去抽根煙怎麽樣?讓我跟傑克談談,跟他講清楚,然後我就出來找你。”

我起身讓聖路易斯挪出來。經過我身邊時,他用死人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重新坐下。

“喝你的酒唄,韋克斯,假裝桌上沒擺酒可一點意思都沒有。”

韋克斯勒咧嘴笑了,端起他的玻璃杯喝了一大口。

“你知道,不管你們是不是雙胞胎,你可真像足了你哥哥,一旦看上什麽東西就不輕易放手。還有,同樣是個自以為了不起的渾蛋。你要是刮掉胡子,剃掉這一頭嬉皮士模樣的頭發,就跟他一模一樣了。對了,你還得處理一下臉上那道傷疤。”

“好吧,卷宗那事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

“讓我看看吧,這是你欠他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傑克。”

“不,你懂。我不能就這麽撒手不管,除非我都弄清楚了。我只想試著去理解他。”

“你還想試著拿這事寫文章。”

“寫這件事對我的意義,就像杯中酒對你的意義一樣。如果我能把它寫出來,就意味著我能夠真正理解它,然後我就能把這件事給埋葬,這就是我想做的全部。”

韋克斯勒將視線從我身上移開,拿起女服務員留下的賬單。接著,他一口氣喝幹杯子裏剩下的酒,走出座位。他站在那兒,俯視著我,重重地籲了口氣,噴出一股濃烈的威士忌味。“跟我回辦公室,”他說道,“我會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他豎起一根手指,又重復了一遍,生怕我聽不懂似的,“一個小時。”

在人身侵害調查組辦公室裏,我在肖恩生前用過的辦公桌後坐下。這張桌子尚未分配新主人,也許它現在已經成了厄運的象征。韋克斯勒站在那滿滿一墻的文件櫃前,在一個打開的抽屜裏翻找著。不知道聖路易斯跑哪兒去了,顯然他選擇跟這件事撇清關系。韋克斯勒終於從抽屜前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兩個厚厚的卷宗袋,把它們放到我的面前。

“這就是全部材料了?”

“全部。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別這樣,這堆卷宗足有五英寸厚呢,”我試著討價還價,“還是讓我帶回家吧,我看完就拿回來——”

“瞧瞧,跟你哥哥一模一樣。就一個小時,麥克沃伊。看好你的手表,設個一小時的鬧鐘,因為這些卷宗一小時後就得躺回原來的抽屜。噢,設個五十九分鐘的就行了。你在浪費時間。”

我不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打開了放在最上面的文件。

特麗薩·洛夫頓生前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在丹佛大學攻讀教育學學位,想成為一名一年級教師。她剛上大學一年級,住在學校的宿舍裏,選修了全部課程,同時在一家托兒所做兼職——那家托兒所位於學校為已婚師生提供的宿舍裏。

警方認為,洛夫頓是在校園裏或校園附近被綁架的,那是聖誕假期休課後的一個星期三。那個時候大多數學生已經離開校園享受假期去了,而特麗薩仍然留在學校是出於兩個原因:其一,她還有工作,那家托兒所直到那個周末才開始放聖誕假;其二,她的車出問題了。她在等一台新離合器到貨,她那輛舊甲殼蟲轎車得換一台離合器,才能夠開回家。

她被綁架後,沒有人報警,因為她的室友和其他所有朋友都回家過聖誕節了,沒有人知道她失蹤了。她星期四那天沒有在托兒所現身,經理還以為她直接回到了家鄉蒙大拿州,沒有幹完這一周只是因為她不想放聖誕假了還來上班。兼職打工的學生們經常這樣做,尤其是期末考試結束或者假期向他們招手的時候,所以經理沒有過問,也沒有向警方報案。

星期五早上,她的屍體在華盛頓公園被發現。調查人員能追蹤到的她的最後行蹤,就是星期三中午她從托兒所給汽車維修工打的電話——維修工還記得電話背景音裏孩子們的聲音——然後他告訴她車修好了。她說下班後就去取車,但是要先去趟銀行。可她既沒有去汽車維修店,也沒有去銀行。中午時分,她跟托兒所的經理告別,走出了大門。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活著的特麗薩。當然,除卻殺害她的兇手。

我只要看一看卷宗裏的這些照片,就能意識到這件案子是如何牢牢地抓住了肖恩,又像皮筋一般將他牢牢束縛。這裏有洛夫頓生前的照片,也有她死後的遺體照片。有一張很可能取自高中畢業紀念冊的肖像照,照片上是一個青春水靈的年輕女孩,生活剛剛在她面前敞開懷抱,一頭秀發又黑又卷,湛藍的眼眸清澈如水晶。照相機閃光的那一瞬,她的雙眸映出細碎的光芒,燦如星辰。還有一張抓拍的照片,她穿著短褲和緊身背心,微笑著從汽車裏搬出瓦楞紙箱,曬成棕色的纖細胳膊繃得緊緊的。搬著這麽重的箱子,還要一動不動地站著讓攝影者拍照,看著都覺得她挺吃力的。我把照片翻了個面,背後有行潦草的字跡,我猜是她爸爸或媽媽匆匆寫下的:“特蕾的大學第一天!丹佛,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