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2/7頁)

大夫對保鏢說:“那麽,我就先走了。晚上八點去我那兒拿死亡證明書。”

“我送你。”老張跟了過去。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別人都會推辭,讓主人留步才對。然而,這位醫生卻點點頭,接受張爵明的陪同。這個小細節引起我的注意,我決定跟上前瞧個究竟。

我俯身在老四耳邊說:“盯著點老楊,別讓他出什麽事。我去趟洗手間,馬上就來。”

站在樓梯往下看,保鏢正送大夫出門。我沖進楊利民的房間,站在窗邊細瞧。這裏頭果然有貓膩,張爵明拿出一張現金支票交給大夫,我趕緊去摸望遠鏡想看具體金額,可惜醫生出手很快,瞬間就收起了支票。兩人進行了一番對話,由於窗戶緊閉,我很難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只是聽到大夫說了一句“放心”,老張點點頭看上去很滿意。跟著,保鏢就指著白色面包車,寓意那輛車現在屬於醫生了。張爵明有什麽資格送車?難道雷宇國死後這裏由他做主不成?

目送醫生駕車離去,張爵明拿出手機。我壯著膽子輕輕推開窗戶,總算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了。

他說道:“醫生那裏已經搞定……嗯,我知道……不用趕,他自己會走……今晚就解決……現在不行,絕對不行……沒有‘如果’,你只管照我說的做。”在他掛上電話後,我快速跑向樓梯,若無其事地返回懺悔室。

當保鏢回來時,我已跪在富豪遺體面前。他又裝出心情沉重的模樣,站在我們身旁,將下巴貼在胸前,假惺惺地陪我們一起為雷宇國默哀。

我不知道老張的葫蘆裏還賣著什麽藥,但肯定不會是好事。我唯一清楚的是,律師、大夫都已被他收買,張爵明已經掌控目前的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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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遺囑上的條文,你們會在兩天後拿到遺產。”張爵明打破沉默。他恢復了原有的聲調,“劉振國、方志凱以及童潤潔接連死去,雷先生現存子女共計四人,去掉潘少強這個殺人兇手,有資格領取遺產的只有你們三個,即,葉秀珍、郭小兵、雷可華。你們每人可以在雷先生的流動資金中領取大約四十六億,至於這棟莊園以及賭場的所屬人,將通過明天的考核揭曉。”

我注意到郭小兵倍感焦急,此時此刻,老四多想有人站出來提議平分這兩處固定資產。葉秀珍微微把頭低下,在談到錢的問題時,這女人總是選擇沉默。

“各位有什麽問題嗎?”老張問。

“我有話要說。”楊利民扶著長椅的靠背艱難地站起來。管家的聲音非常脆弱,就像害了什麽大病似的。他還沒把嗓子裏的痰清幹凈就迫切地說:“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們。”他停下深吸一口氣,然後環顧四周的布局,像個海外歸來的老華僑一樣,追憶著他在這裏度過的日日夜夜。這次停頓的時間很長,足有五分鐘之久。中途沒人追問,也沒人發出任何聲響。楊利民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鏡,終於把話說完。他帶著感慨的腔調說:“我曾經做出過承諾,我要服侍老爺一輩子,直到他死的那天我會離開這座莊園。”他把眼鏡摘下,雙眼緊閉,長長地嘆了口氣,“我該走了。”

我的耳邊回響起張爵明的那通電話裏的對白“不用趕,他自己會走”,答案出來了,這個“他”指的就是楊利民。說實在的,我不得不佩服老楊的氣魄,他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這句話詮釋得非常完美。一個可以說得出做得到的人,令我敬佩。不過,話又說回來,管家肯定從雷宇國身上撈了不少好處,替一個百億富翁打工,這幾率比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公務員還要渺小,換了誰,我想都不會錯過。張爵明和老楊共事了不少個年頭,這小老頭的性格,保鏢已經了如指掌,所以張爵明斷定老楊自己會走也並不奇怪。

“為什麽要走?”葉秀珍上前一步,“我知道你對這莊園有很深的感情,你可以留下。”

“是啊,老楊。”郭小兵也走到管家身邊,“留下吧。”

我不知說什麽好,但總得說點話。面對這種場面,我該站在哪一邊?

張爵明解開了我的苦惱,他說:“老楊能理解你們的好意,可是我希望各位也為他考慮考慮,他歲數也不小了,總該找個地方享享清福。”

我順著保鏢的話說:“老楊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了。”

楊利民癟著嘴,嘴角向上翹起。從他的角度來看,他當然想留在這兒,可他這年紀的確撐不了多久,何況這屋子要是真缺管家,大家也會請個比他更年輕的人。片刻後,他點點頭,識相地重復剛才說的話:“我該走了。”

管家下樓進他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我們也幫了忙。這期間,我發現二姐和老四整理衣物的動作很麻利,這與剛才他們好心勸留的態度截然不同。我不得不承認,通過這場遊戲,我深深地感覺到,人類有多麽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