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自白(二)(第2/3頁)

02_

淩晨1點,不會有交警查酒駕,我開車來到了利民路邊的那片樹林,在樹木的掩護下,一步一步地往目的地靠近,因為埋屍那天我有意記住了那塊地方樹木的特征,所以沒用多久就找到了正確的位置。我感覺到此地寧靜的表象之下隱藏著某種邪惡,微弱的月光穿過四周茂密的大樹的枝葉,灑在埋有屍體的土地上。陣陣大風吹過,枝葉投射在土地上的影子隨風擺動,不斷變化成各種形狀,像是幻化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妖怪,在我的身邊張牙舞爪,枝葉發出的沙沙聲,就像是妖怪們對我的嘲笑。我的心裏有些發毛,但在半斤白酒的助威下,心中的恐懼感並不是特別強烈。我在陰森森的黑暗之中一鍬一鍬地挖著土,盡管腦袋因為那半斤酒而有些發暈,但我心裏清楚自己來此的目的,我從沒像今天這樣迫切地希望看到余磊的屍體,我迫切地想要看到他那張扭曲猙獰的面孔,那樣我才能放心。但是,樹枝幻化成的妖怪們對我的嘲笑好像早就向我預告了結果,當我挖出屍體的時候,我所看到的那一幕對我的沖擊,使我長期以來依靠酗酒構築的自以為“無所畏懼”的精神堡壘瞬間坍塌,巨大的恐懼感又一次從四面八方向我撲來,緊裹著我,使我無法呼吸,想要放聲尖叫,卻又因極速的心跳而喘不過氣,無法叫出聲來。

手電筒的光束照在屍體的臉上,我看見,埋在此處的屍體真的不是之前每夜出現在我夢裏的余磊,而是另一個我認識的人——盡管他的屍體已經腐爛,但我仍一眼就認出他來,他就是雨彤和我離婚後新交往的男友,也是我們的小學同學,第三醫院的醫生——吳立輝。

我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並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深不見底的恐懼。10月深夜的寒風穿過我的身體,刺激到了我的每一個細胞,使我從強烈的震驚之中漸漸緩過神來,我開始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被某種強烈的惡意所包圍,我的腦子突然閃出一個警告的信號——快跑!

回去的路上,我用顫抖的雙手控制著方向盤,努力不讓車子跑偏,回到出租房後,我又連灌了幾口酒。

有人正在陷害我!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我趁酒勁還未上頭,思考著剛剛見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我回憶著屍體的模樣,從面部的腐爛程度上看,應該是死了有一段時間了,至少不可能是近期。我想,一定是一個對我殺了余磊這件事了如指掌的人正在陷害我!會是誰呢?他的動機又是什麽呢?此時我想到了一種可能:難道是某個與吳立輝有仇的人以為我也有殺吳立輝的動機,無意中目睹了我掐死余磊並埋屍在此的全過程,於是殺了吳立輝,調換屍體故布疑陣,企圖將警方的懷疑視線集中在我身上?

可是,他為什麽會認為我和吳立輝有仇?就因為吳立輝是我前妻的現任男友嗎?——這至少說明此人對我是有所了解的,但他卻不知道我和吳立輝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仇恨,他和雨彤在一起還是我給撮合的!我和雨彤離婚是我最先提出的。五年前的那場血案使我的精神瀕臨崩潰,從此便一蹶不振,每日沉浸在無盡的自責和痛苦之中,為了淡化這種痛苦,我選擇了用酒精麻痹自己。我染上了酗酒的惡習,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酒鬼。酒精減輕了我精神上的痛苦,卻也在不斷地摧殘著我的大腦和身體,我經常因為喝醉了酒而發酒瘋,把家裏搞得一團糟。漸漸地,我對雨彤的態度變得冷淡了,我不再碰她,我們過了三年的無性生活。雨彤終日悶悶不樂,我倍感內疚,自認沒有能力再帶給她幸福和快樂,於是在春節前提出了離婚。我覺得自己已是一具行屍走肉,所以將房子留給了她,那套城東區慧欣園小區10號樓2單元1層的三室兩廳帶院子的房子,現在已經不屬於我了。我們於2月10日去民政局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那天是春節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個星期一。離婚後我帶著卓洋離開了熟悉的家,在城西租下了這間廉價破舊的單室套安頓了下來。臥室裏的兩張硬板床由緊靠著墻的一張老式寫字台隔開,我們兄弟二人在這裏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雨彤、吳立輝,我們三個是小學同學,我和吳立輝關系不錯,2月底的一天他主動找我喝酒,愛酒的我自然不會拒絕,席間他喝醉了,竟然跟我說他想要追求雨彤。我為自己的懦弱無能感到悲哀,心裏酸溜溜的,大罵吳立輝乘人之危,還借著酒勁給了他幾拳,但酒醒之後我也覺得該為雨彤考慮考慮。雨彤已經與我離婚,現在是個單身的女人,吳立輝也是單身,他追求雨彤我又能說什麽呢?而且我了解吳立輝,他是個可靠的男人,把雨彤交給他我很放心,盡管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我最終還是做了一個自認為很偉大的決定,撮合雨彤和吳立輝在一起。他們的第一次約會還是我說服雨彤去的,為此我還挨了雨彤兩巴掌,可是沒過多久雨彤反倒樂在其中了,呵呵……可我們的故事不是重點,現在的重點是為什麽吳立輝會被殺,殺他的人又為什麽要把余磊挖出來移到別的地方,把他埋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