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久高隆一郎,其後(第3/3頁)
過了半個多小時,灰色轎車的門開了,赤田和村越架著耷拉著腦袋的久高隆一郎走了出來。開車的高木沒有下車,等三人走開一段距離以後開始倒車。
節子從奔馳車上下來。她不是故意違抗命令,而是想親眼看看到底要發生什麽。
以前,節子什麽都不問。俱樂部命令她把吉田周作騙出來的時候,命令她以吉田照子的名義開賬戶的時候,命令她在下村勇的飯裏撒白色粉末的時候,都不告訴她這樣做的原因,她也從來沒有問過。只是,當她執行完命令後,定會有不幸的事件發生。
雖然她早就察覺到這一點,卻還沒有親眼見證過自己的行動是如何引起不幸事件的,蓬萊俱樂部的人也沒有告訴過她。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百分之一的僥幸,認為自己的行動也許跟那些不幸事件沒有關系。人嘛,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過錯。
現在,是證實那百分之一的僥幸也許是事實的最好機會。如果親眼目睹了不幸事件,自己擺脫罪惡感的路就被徹底堵死,以後就再也無法用那百分之一的僥幸來原諒自己了。
在奔馳車裏等待時,節子心裏矛盾得很,到底要不要親眼證實這點僥幸呢?她一直沒有拿定主意。但是,當她看到赤田和村越架著久高隆一郎從車裏出來的時候,就不由自主地下了車。
她看見赤田和村越架著久高隆一郎站在路旁。高木的車在慢慢往後倒,三十米,五十米,灰色轎車消失在拐彎處。
這是一條連中間線都沒畫的柏油馬路,節子他們的車來到這裏後,還沒有一輛車通行過。沒有過往行人,附近也沒有人家,只能聽見附近有烏鴉在叫。太陽早已落山,周圍黑壓壓一片,上了歲數的節子已經看不清樹木的輪廓了。
這時,她隱約聽見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拐彎處出現了汽車前大燈耀眼的白光。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在一瞬間。
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大,汽車前大燈的白光晃得節子幾乎睜不開眼睛。白光中,一個人被推到路中央,隨著“砰”的一聲響,那個人被撞飛,在暗夜中劃出一條拋物線,重重地摔在地上,就像一個做撞擊試驗時使用的橡皮人。
赤田和村越馬上奔過去,蹲在被撞倒的久高隆一郎身邊,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確認人已經死亡後,赤田沖著剛剛倒回來的灰色轎車擺了擺手,高木馬上就從車上下來了。
赤田遞給他一個信封說:“給!船票!”
高木看了看信封裏邊的東西:“是在大洗上船吧?”
“對,二十三點五十九分開船,時間綽綽有余,開車要小心!”
“那麽,我的借款呢?”
“不用擔心,不是說好了嗎,減一千萬!不過,那是你在北海道把車處理掉以後的事!”
“喂!”圍著高木的車轉了一圈的村越說話了,“把保險杠上的血擦幹凈!”
高木鉆進車裏,取出一條毛巾。
“撤!”村越沖赤田擺了擺手。
節子見狀趕緊回到了奔馳車裏。
赤田發動了奔馳車,立體聲音樂在車裏響起,村越點燃了一支煙。
“高木先生呢?”心臟還在劇烈跳動的節子怯生生地問。
“去北海道的小樽吃壽司去了。”赤田哼著音樂回答說。
“到那麽遠的地方去吃壽司?”
“你看見什麽了嗎?”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村越回過頭來,不滿地瞪了節子一眼。
節子嚇得連連搖頭,再也不敢問什麽了。後來節子才知道,高木開著那輛撞死久高隆一郎的車,在茨城縣的大洗港上了開往小樽的客船。在小樽,他把車賣給了專門倒賣二手車的俄羅斯人。蓬萊俱樂部就是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消滅了撞死久高隆一郎的物證。
節子親眼看到赤田和村越把久高隆一郎推到路中央,讓高木撞死了他!
而將久高隆一郎騙到荒郊野外來的人,正是她節子。百分之一的僥幸沒有被證實,她百分之百是蓬萊俱樂部這個犯罪團夥的爪牙!
高木是具體執行者,我只不過是幫了他一把,人不是我殺的……不管節子如何自己安慰自己,心情也無法平靜下來。
古屋節子沉入了罪惡的深淵。
但是,無論她多麽絕望,罪惡感多麽深重,也無法從蓬萊俱樂部這只巨大毒蜘蛛的蛛網裏擺脫出來。
下一個目標,是一個叫安藤士郎的七十多歲的單身老人,完全具備保險理賠金謀殺的條件。
節子再次有意麻痹自己的情感,墮落為邪惡勢力的幫兇。
[1]日本著名畫家,曾任東京藝術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