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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爾格拉夫先生,您能否告訴我,在您畫下的結構圖中,這個位置是否包含一個碳原子?”沃思問。

激光筆篤定地指在了一個無辜的字母“C”上。帕爾格拉夫眯起眼睛看著那張圖表,整個法庭變得一片寂靜。我能聽到帕爾格拉夫的呼吸聲,那聲音聽起來非常沉重,好像在大喘氣似的。他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身體,椅子上包裹的皮革發出了吱吱呀呀的摩擦聲。法庭裏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帕爾格拉夫身上,真相揭開的時刻已經到了。

“帕爾格拉夫先生,您畫的結構圖中,這裏究竟有沒有一個碳原子?”

帕爾格拉夫的喉結在上下顫動,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沒有。”他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這個詞剛從他的嘴裏冒出來,惠普爾便立刻開始打著激烈的手勢。有幾個身著西裝的男人顯然考慮得不夠周到,並沒有安排專門跑腿的人,此刻他們只得從旁聽席上奮力擠出來,爭先恐後地朝法庭後部的大門沖去。

如果說整個法庭此前一直籠罩著一層迷霧,那麽現在仿佛到處都亮起了真相大白的小燈泡,我也恍然大悟,原來帕爾格拉夫犯下了一個不幸的錯誤。他對自己的才華過於自信,對別人的水平過分低估,因此他不願與人相處。結果,他便一個人孤獨地做著研究工作,無人能向他指出這個低級的錯誤。

他只管悶著頭向前沖,就像一名數學家下定決心要完成一次復雜細致的理論證明,可惜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第一步就算錯了數,於是後面的一切工作也就意義全無了。

我突然理解他上周為什麽會失蹤了。在準備證詞的時候,他首次看到了第五十八號辯方證物。他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卻不敢承認,而是羞愧地躲了起來。當時,帕爾格拉夫很可能讓希曼斯提出撤訴。可是,這位律師卻想方設法地把自己的委托人勸回來了。他這樣做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威脅他如果不把原告找回來就判他藐視法庭;第二,雖然機會渺茫,但阿波提根制藥公司依然有可能會甩出幾百萬美元打發他們走人。此前,也有一些和解談判會拖到開庭的前一刻才進行,當事雙方簡直是站在法院大樓的台階上達成和解協議的。因此,不到最後關頭,就不能放棄庭外和解的希望。

然而,期待中的和解談判並未出現,怪不得希曼斯的開庭陳述是如此平淡無味。他心裏知道,自己不可能贏得這場官司。但他今天還是得到法院來看看事態進展,畢竟午休時間也有可能達成庭外和解。他還抱著一絲希望,心想也許在論證環節會出現對帕爾格拉夫有利的情況,導致巴納比·羅伯茨緊張不安,最終尋求和解。可是,這最後的希望如今也破滅了。

在場的其他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法庭後排有大批聽眾起身離開,一時間人頭湧動、四散而去。如今證據確鑿、無可辯駁,這件案子也毫無懸念了。

金融界已經得到了判斷市場風向的足夠信息:丹尼·帕爾格拉夫完蛋了。

[1] 托馬斯·愛迪生(Thomas Edison,1847—1931):美國發明家、商人,有過許多對全世界產生了重大影響的發明,包括留聲機、電影攝像機以及耐用型電燈泡等。

[2] 喬治·威斯汀豪斯(George Westinghouse,1846—1914):美國企業家、工程師,發明了鐵路氣閘,是一位電氣工業時代的先驅,19歲時就獲得了自己的第一項發明專利。

[3] 優勢證據(preponderanceof the evidence):即顯示待證事實存在的可能性明顯大於不存在的可能性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