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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進軍政界,是因為他想讓下一代跟自己一樣,能有白手起家、追求夢想的環境和機會。共和黨與民主黨都非常欣賞他的這條從政理由。

我看著布雷克,他已經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幾個老富豪面前,跟他們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兒。這幾個老人讓我想起了瓷器:既脆弱又昂貴。在我與布雷克共事的數年間,起初我以為他的談笑風生都是假的,或者至少是裝出來的。我覺得他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很明白,在政壇打拼全靠人脈。身為政客,必須要做到人情練達。

結果,後來我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那麽深謀遠慮。他只是單純地享受用擁抱和握手來表達友誼,而且他還喜歡講故事。他不僅願意結交新朋友,而且還會為了與舊友重逢而滿心喜悅。他的熱情都是出自真心實意,絕無虛偽、造作。

從我剛踏進這裏開始,就有一個服務生端著擺滿香檳酒的托盤朝我走來。他滿懷期待地看著我,仿佛我見到他過來應該歡天喜地似的。這時,我才意識到來這兒真的是個天大的錯誤。香檳?此時此刻,我怎麽能喝得下慶祝的香檳?愛瑪身處危險之中,我怎麽喝得下?艾莉森說不定正在背後算計我,我怎麽喝得下?我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一了百了算了!

不要說真的喝了,光是想一想就讓我覺得反感。我甚至想把整個托盤都掀翻在地。

服務生微笑地看著我。周圍的每個人都拿了一杯香檳,我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跟他們一樣。可是,我不能。

我要離開這兒。現在,馬上。

“不用了,謝謝。”說完,我轉身打算離開。

正在這時,布雷克突然從另一個方向朝我走來。他從托盤上順手拿起一杯香檳,塞進了我的手裏,同時用他的胳膊親熱地摟住了我的肩膀。

“見到你太好啦,真是太好啦!”他說,“謝謝你能來。”

從附近的某個地方傳來了相機快門的“哢嚓”聲。

“我的教女怎麽樣?”

他把胳膊拿開了。由於有攝影師在場,我不得不擠出了一個微笑:“挺好。”

相機又“哢嚓”、“哢嚓”地響了幾聲。布雷克毫不在意,但我卻覺得緊張不安。

“不錯,不錯。”他說著又把我拽到身邊,“我還沒忙完,不過你可以等等我,一會兒我來找你,好嗎?我們可以一起吃晚飯什麽的。”

然後他就走了。我仔細端詳著手裏的香檳,在一種莫名的沖動之下,我將它一飲而盡,食道裏傳來了灼燒感。我不喜歡香檳,但還是示意服務生再拿了一杯過來。

也許艾莉森是對的。也許我應該試著拋開一切,暫時逃脫重壓,緩一口氣。整整一周,我都在法院裏演戲,現在也可以在布雷克面前接著演。

我仍然無法強迫自己跟人交談,但是我灌下了第二杯香檳,接著第三杯。等到派對現場的工作人員宣布議員要講幾句話時,我已經滿臉通紅了。我搖搖晃晃地找了個座位,剛坐下,布雷克就開始了“展望祖國美好前景”的縮短版演講。這個演講我已經聽過許多次了,只不過每次都會有細節略作改動。在這種場合下,類似的演講總是很受歡迎。在場的觀眾聽了以後會覺得,如果他們在一個鄉村俱樂部的午後派對上捐出一些錢,那麽他們的前景也會很美好。

接著,布雷克談到了近在眼前的選舉,談到了每一票都彌足珍貴。在之前的幾次全州選舉中,弗吉尼亞州的選票都更傾向民主黨人,但競爭激烈、優勢頗微。這一次,民意調查顯示布雷克的支持率略遜一籌,因此他難免會提及選票一事。

最後,他開始感謝主辦這次活動的金主以及其他提供了幫助的朋友。我漫不經心地聽著,沒怎麽在意,可是卻突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曾為我工作多年,是華盛頓最傑出的政策顧問。他對我的幫助數不勝數,多虧有了他,我才能顯得比自己實際上要聰明許多。”布雷克說到這兒,來賓們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如今,他正在擔任弗吉尼亞州東部地區的法官,繼續為國效力。諸位可能看到過,他的名字出現在《華爾街日報》和《紐約時報》上與阿波提根案相關的報道中,如今他可是個大名人了。桑普森法官,你能跟大家招手示意一下嗎?”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為這場政治表演陪秀,但還是依言揮了揮手,心裏覺得非常尷尬。

“謝謝。現在你們都認識他啦,諸位當中若有人這周在阿波提根的股票上賠了,想把錢找回來,這下可知道該去討好誰了吧!”

他說這番話時,咧著嘴笑了。整間屋裏的人就像提前說好了似的,一起爆發出大笑聲。表面上,我也跟著他們一起笑,努力表現得隨和自然。但內心裏,我卻感到非常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