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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端就是鄉下,那裏還有條河呢!”她說這種話毫不避諱,甚至當著我的面說我已經是黃臉婆了。其他的人——真理子和奈美子——就像跟班似的隨聲附和。沒辦法,我只有苦笑著點點頭。

或許她說的沒錯,我感到不安。但我最近忙得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哪有閑情去想這些事。這些女人的孩子都差不多大,而且都已經上幼兒園了,所以她們白天才有空到別人家裏閑逛,給人找麻煩。

她們好像很高興地說:“你真是辛苦啊。”廢話,我不辛苦難道還是你們這些來吃閑飯的辛苦?我還沒生小孩的時候悅子就說:“孩子,還是早點生的好,年輕的時候有精力,等老了再生,不光照顧起來辛苦,而且老得快。”她說這話時,好像真的是在為我考慮。等我的小孩一出生,她們就好像作戰成功似的歡呼雀躍。鬼知道她們是真心替我高興,還是慶幸又出現一個墊底的。大家都怕遭到這個小集團的排斥,所以都爭先恐後地生小孩,而當時沒有加入“生產”大潮的我,如今就成為了她們取笑的對象。真是太可惡了!我才不會認輸!

真討厭,請她們喝紅茶簡直就是浪費。我看到悅子的杯口上有一個口紅印,不禁打了一個寒戰。真想在她們的紅茶裏放瀉藥。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掛著一副假笑,臉都疼了。直到老公回來,才算松了一口氣。想來想去,還是夫妻貼心啊。

九月九日(星期五)

井原先生還在住院,他不是說沒大礙了嗎?已經快一個月了,他好像沒有出院的打算。

今天我委婉地提到了戒指的事,他說發生車禍後怎麽找也找不到。真的嗎?我不能假裝沒有聽到,於是問他那個戒指多少錢,如果不是很貴的話……

他說別擔心,沒有關系的,說完後又來摸我的手。他根本是用戒指丟失當做理由來占我的便宜。那雙手十分惡心,像鋁膜一樣冰冷,又像石蠟一樣油膩潮濕。我感覺那雙手是用蠟雕刻出來的,指關節根本不能彎曲。

九月十五日(星期四)

明天,正好是車禍發生後滿一個月。我不想在事故發生的同一天去看他,所以就今天去了。井原先生又提起戒指的事,他說:“那只戒指沒了就沒了,如果你很在意的話,可以向我的公司貸一點款嗎?我的公司最近業績不是太好,我正為這事犯愁呢。”井原先生說這話時滿臉愁容,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認真注視井原源一郎這個男人的臉。大概是他那哀愁的表情不怎麽讓人反感,我才能鼓起勇氣去看他的。

以前一直不敢看他是因為我有些害怕,還有些不好意思。井原先生的額頭有點禿,臉盤很大,近乎正圓的胖臉上堆積著厚厚的脂肪。眼睛是雙眼皮,扁平的大鼻子,刮過胡子的面皮就像砍伐過度的密林,頭頂的頭發已經很稀疏了。與其說他是企業的負責人,倒不如說是在工地上指揮的工頭。

“哎呀,我這要求太無禮了,如果太太您願意向敝公司借錢,利息方面好說。但如果您實在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您一直問我那戒指多少錢,多少錢,讓我覺得您心裏過意不去,所以才想了這個下策,這樣大家都有好處。至於借多少錢嗎,當然是越多越好,怎麽樣,一百五十萬可以嗎?”

這比我預想的金額高太多了,幾乎是我目前存款的全部。但他說利息可以適當減少,而且這錢只要不去動,一百五十萬一分都不會少,借一個月就行了。只要一個月,這起事故的責任就可以一筆勾銷,兩方同時獲利,這是個好辦法。於是我就答應下來,這個辦法比讓我賠償戒指好多了。

九月十九日(星期一)

去病房探視井原先生,護士告訴我他去公司了。我問他出院了嗎,得到的回答卻是否定。護士說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回醫院——還沒聽過有人這樣住院的。不過看他已經恢復,不用天天來探視了,我總算松了一口氣。

九月二十日(星期二)

菜菜已經四個月大,是該讓她真正斷奶了,可以給她吃一些像蛋黃一樣的固體食物。我知道一些斷奶期的基本常識,食物一定要煮得爛,煮得透。應該不會有問題。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三)

菜菜身上長出了像濕疹一樣的東西!嚇死我了。是對雞蛋過敏?還是因為換了不同牌子的奶粉?以前一直喂她喝湯,現在已經能喝一點粥了。看來是我太著急,不行,還是只能讓她喝牛奶和米湯。真是搞笑,我已經沒有奶了,這該怎麽辦?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四)

吉田醫生說不用這麽早給孩子斷奶,現在還可以用湯勺喂她果汁、醬湯之類的流質食物。像蛋黃之類的,還是等抵抗力再強一點的時候給她吃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