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巡禮

“嘿,看看這個。”

漂撇學長,也就是邊見祐輔,把一個長方形盒子一樣的東西伸到我們眼前,一眼看上去像是扁扁的鉛筆盒。

之所以要用這種揣測的說法,是因為那東西外面裹了層包裝紙,看不到裏面是什麽。在包裝紙上還粘了一朵紅緞帶紮的花球,宛然是一件聖誕禮物。當然了,包裝紙外加緞帶確實意味著某種禮物,可也不見得一定就是聖誕禮物。只不過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到二十四日沒剩下幾天了,這只是在這種時候自然產生的聯想而已。

拿到手中掂下分量,並沒有沉甸甸的感覺,真要說的話,其實是很輕。若按正常推斷,從這尺寸來看,裏面的東西應該是手帕或者絲巾之類吧。先不管這個——

到底什麽情況啊,眼下?

“學長——”因為東西碰巧在我的手上,所以我極其自然地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個是要送給我嗎?給我的?”

“我說你啊!”漂撇學長不禁噴笑,趕忙把正要送到嘴邊的咖啡杯放回到碟子上,“你是怎麽會有如此貪婪的想法的?唉呀呀,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實在要命。”

明明你自己也是時下以自我為中心的貪婪年輕人好嗎?

此刻,我們面對面地坐在大學前面那家咖啡屋“I·L”靠窗的座位上。我有時在這邊打工,不過今天並不當班。

“因為東西是突然被人遞到眼前的啊,換了誰都肯定以為是禮物嘛,稍微提前一點的聖誕禮物之類的。”

“被說貪婪也怪不了別人啦,匠仔。誰讓你到了這種時候卻只想到這個,明白嗎?”

操著和平常一樣辛辣又無情的語調,從旁插話的是坐在我身邊的高千——高瀨千帆。

順便說下,我的名字是匠千曉,昵稱“匠仔”。

“咦?什麽意思?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想到聖誕節才不奇怪嘛。”

“不只是聖誕節,對我們來說,不是還有另一件大事即將發生嗎?”

“哎?啊!對哦!”被她這麽一說我才剛剛想起來,所以,被評為貪婪又以自我為中心還真是無話可說。“鴨哥和繪理的婚禮!”

“沒錯。最先想到的不是送給他們的賀禮,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可是,要這麽說的話,又感覺有點說不出的舊兮兮的味道——”

我還在死撐著嘴硬,不過這份“禮物”的包裝紙真的看上去有種難以言喻的灰撲撲的感覺。是缺乏光澤還是什麽,總之有種陳舊感。怎麽說呢,就好像被遺忘在抽屜的深處很久了似的。

“唔,說得正是啊。”我在心中轉著上述念頭的時候,漂撇學長竟然點了點頭。他啜著咖啡說:“不管怎麽說,畢竟是將近一年前的東西了嘛。”

“將近一年前?”

我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那件“禮物”,發現它不單顯得陳舊,上面還隱隱地有一些汙痕,像是擦掉過沾在上面的泥巴或是什麽東西。

“這是怎麽回事?”

“所以啦,這就是我的問題——你們倆,覺不覺得它很眼熟?”

“眼熟?”

異口同聲。我和高千對視了一眼。

“也就是說——”高千從我手中拿過那件“禮物”,舉在半空中,像要透過亮光看到包裝紙的裏面。“這件東西跟我們有關?”

“可以這麽說。而且,還緣分不淺。”

“但我沒印象啊。”

“應該有的。說起來呢,雖然當時你們沒有清楚地看見,但是我撿到它的時候,你們倆都是在場的。所以——”

“啊?”因為聽到了太過意外又不著邊際的話語,我目瞪口呆,“你是說……撿到?”

“小漂你也真是的,又來了。”高千仰天長嘆,“不能因為掉在地上就什麽都撿啊,會吃壞肚子的啦。”

“說什麽哪。我才沒有吃過撿來的東西。再說了,我又不是因為喜歡它才撿起來的。”

“那為什麽要撿?”

“不是因為想撿才去撿,而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撿到的。”

“那叫什麽話?難道正好在那個時候你的人格遊離到別處去了?這麽科幻的借口?”

“不是的啦。我說啊,就是去年平安夜呀。去年聖誕節的前一晚。”

“去年平安夜?”

“忘記了可不行喲。再怎麽說,那可是你們倆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啊。”

“哎——”

“難道說——”已然面無表情的高千緩緩將視線從我身上轉移到漂撇學長,“是那時候?”

“沒錯,就是那時候。”

那時候——說的是去年平安夜,我們在街頭意外地遭遇某位女性跳樓自殺的時候。

在這裏,讓我們把時鐘的指針撥回到距今將近一年以前的時候吧。暫時陪我回顧一下從前——其實也沒有那麽久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