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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這裏,”加布說,“保持安靜。我們會回來的。”

他和喬沿山坡走回去,黑暗中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喬的手凍得疼痛難忍,加布謹慎地邁著每一步,在黑夜裏身手敏捷,半側著身跨著步子,這樣就算有樹根或是巖石絆倒他,也不會面朝下倒地了。

“她應該離我們不遠。”喬說。

“不遠,”加布說,“但這不是好事。”

佩頓抱著自己的身體,頭發被風吹得四處飄揚。她跌跌撞撞地沿著他們來時的路回去,眼睛盯著地上,必須時刻盯著地面。

她的手鐲掉了,它不見了,就在他們離開悍馬後不久的某個時候,它從她的手腕掉了下來。她把凍僵的手握成一個拳頭,一定要找到它。

月光穿過樹林,灑落在地面上。銀手鐲會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這樣她就能找到了,一定要找到。

她看了一下身後,確保沒有人在追她。他們都不會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定會阻止她的。他們原本已經覺得她愚蠢至極,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抽泣了一下,他們不明白。

她一定要找到那個銀手鐲,那是她的祖母給她的。格裏爾的那個笑臉骷髏戒指繞在它上面,那是格裏爾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了,這是她的一切,她一定要找到。

她掃視著地面,被石頭絆了一下,頭發被風吹得亂作一團。河水咆哮著。她會找到這個手鐲,然後跑回去,趕上其他人。他們甚至不知道她離開過。

可她必須盡快找到手鐲,不然要是她又開始哭鼻子的話,眼睛裏溢滿淚水,就很難找到它了。她踉踉蹌蹌地走過灌木叢和巖石,心裏乞求著。

加布和喬一路上不停地彎腰,擺動身子以躲開松樹枝,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在巖石和樹根間邁著步伐。喬憂心忡忡,佩頓也許摔倒了,也許已經掉到了河裏。滾滾洪水發出如雷的響聲,他們就連一聲水花飛濺的聲音也聽不到。

“我不喜歡這樣。”她說。

“別開玩笑了。”

他的語氣,即便是耳語,也讓人覺得刺耳。她似乎厭倦了這樣的語氣,“你為什麽沖我生氣?”

他搖了搖頭,繼續沿著松樹下的山坡往前走。

“嘿,”她低聲說,“對我說些什麽,什麽都行,我們現在這種情況,有什麽不對勁?”

他彎下腰,舉起一只手。喬停了下來,她也聽到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一個幽靈般的東西從他們身邊飛過,抖動的翅膀把空氣切斷了。她的皮膚一陣刺痛,彎下了腰,氣喘籲籲的。

“一只貓頭鷹。”加布說。

喬站直了,整個身體一陣痙攣。加布停了下來,他一邊觀察周圍,一邊傾聽著,在暗夜裏判斷著現場情況——那簡直是高級環境感知能力。

她盯著他,直到他也把目光移向她。

他說:“你去追達斯汀和凱爾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

“沒有時間了,再說我也不能給你打電話。”

“你就這麽失蹤了,在野外生存的情況下,這是最忌諱的。你知道這點,喬。”

盡管寒風瑟瑟,可她還是覺得身體發熱,“那是緊急情況。”她的耳語就像要窒息了一樣,“我當時必須想辦法找到他。”

“可你把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你走了,讓我擔心死了,他的言下之意。

月光把他的臉照亮了,“這個決定太沖動了,你沒有好好想想你會隨時有生命危險。”

她感到頭一陣發熱,真想一把抓住他,跟他理論,但諷刺的是,她要在回去找佩頓的同時為自己的行為辯護。這樣的諷刺讓她覺得痛苦不堪,於是只能咽下她的驕傲,保持沉默。

他的聲音聽起來繃緊了,“你想救他,這很好,但是你可能已經——”

“別說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受不了他眼光中的那種氣勢,或是恐懼。

“下次我會謹慎的。”她說。

一時間,他什麽也沒說,隨後,他緊緊抓住她的肩膀,俯下身,把他的嘴唇貼到了她的耳朵旁邊,“我從來沒想過要把這一切告訴你的家人。告訴你已經夠可怕的了。”

喬幾乎不能動彈,一刹那,她想重重地打他一拳,然後跑開,大哭一場,隨後埋起她的臉,不讓他看到。

她的丈夫丹尼爾在那次救援直升機撞機後受到致命的傷害,那天加布作為一名跳傘救援人員也在場。是他把這個噩耗告訴她的。

她點點頭,“我明白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相信你明白了。”

他轉過身,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她跟在後面,身後狂風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