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布裏姬(第2/3頁)

“我知道,”他說著就出去了。

斯佩德出去的時候,波斯特街上空蕩蕩的。他往東走了一段街面,穿過馬路;又從對面馬路往西走過兩段街面,再過馬路,回到他那幢房子跟前。一路上只見汽車庫有兩個工匠在修輛汽車,此外什麽人也沒有。

他打開公寓房門時,布裏姬·奧肖內西就站在過道轉彎的地方,手裏握著凱羅那支槍,側身對著前方。

“他還在那兒。”斯佩德說。

她咬著嘴唇,慢慢轉過身去,走回起坐間去了。斯佩德跟著她進去,把大衣帽子放在椅子上說:“這下子我們有時間可以談談了。”他走進廚房。

他剛把咖啡壺放在爐子上,她就來到了門口。他拿起一根細長的法式面包,切成一片片。她就站在門口出神地望著他,左手的手指無聊地在右手握著的手槍上摸來摸去。

“台布在那兒。”他說,一面用面包刀指指碗櫃。那裏隔出一塊吃早飯的地方。

她鋪上台布,斯佩德就往面包片上抹豬肝醬,把鹹牛肉夾在面包片中間。面包是橢圓形的,切成小小的薄片。然後他倒咖啡,又拿出一個矮瓶子,往咖啡裏兌了點白蘭地。他們就在桌邊坐下,並排坐在一條長椅上。她把手槍放在身邊長椅上。

他說:“你現在可以邊吃邊談。”

她對他做了一個鬼臉埋怨說:“你這人真死乞白賴。”說著咬了一口三明治。

“對,而且異想天開,捉摸不定。這只鳥,這只鷹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對它那麽起勁?”

她嚼著夾肉面包,咽下去,聚精會神地看著那塊現在已經咬成月牙形的三明治。這才問道:“如果我不告訴你呢?如果我什麽也不告訴你,你怎麽辦?”

“你是指這只鳥嗎?”

“我指整個事情。”

“我不會感到太奇怪的,也不至於連下一步該怎麽辦都不知道。”他對她說,咧開大嘴笑得裏面的牙齒都露了出來。

“下一步你怎麽辦?”她把注意力從三明治轉到他臉上。“那正是我想知道的,你下一步準備怎麽辦?”

斯佩德搖搖頭。

她臉上慢慢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非常異想天開、難以捉摸嗎?”

“可能吧。不過我看不出你現在還瞞著人有什麽用。事情已經一點點明朗起來了嘛。有很多事我是不知道。不過我也知道了一些,另外的我猜也可以猜出不少。再過一天,我馬上就能知道你還不知道的事。”

“我想你現在就已經知道了。”她又看著三明治說,臉色一本正經。“不過——哦!——我對這件事已經厭透了,我真不願意講這事兒。難道——難道不能等,等到你自己弄清楚再說嗎?”

斯佩德哈哈一笑。“我不知道。為你著想,你得自己去琢磨。我了解一件事情的方式就是往機器裏異想天開,捉摸不定地搗鼓一陣。如果你認為飛出來的碎片對你沒危險,那就好了。”

奧肖內西忸怩不安地挪動著她那光肩膀,不說話。有一陣子他們倆誰也不吭聲,只顧埋頭吃東西。他神情冷漠;她若有所思。後來她悄悄說:“說實話,我怕你。”

斯佩德說:“這不是實話。”

“是實話。”她還是用那低低的聲音堅持這麽說:“我認識的人中只怕兩個人。兩個人今晚上我都看見了。”

“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麽怕凱羅,”斯佩德說,“因為你拿他沒辦法。”

“你不是?”

“我不是那路人。”他說,又咧嘴笑了笑。

她臉紅了,隨手拿起一片抹著豬肝醬的面包,放在面前的盤子上。她皺起白皙的額頭說:“不瞞你說,那東西是黑色的雕像,光溜溜,亮晶晶,雕的是一只鳥,一只鷹;也可能是獵鷹,大概有這麽高。”她舉起手離桌面約有一英尺。

“這東西怎麽會那麽重要?”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加白蘭地,搖搖頭。“我不知道。”她說,“他們從來也沒告訴過我。只是要我幫他們把東西弄到手,他們答應給我五百英鎊。後來,我們和喬爾分手以後,弗洛伊德又說願意給我七百五十英鎊。”

“看來這東西一定不止值七千五百英鎊。”

“哦,豈止這麽些呢。”她說,“他們並沒擺出要跟我平分的樣子,他們只是雇用我幫他們的忙而已。”

“怎麽個幫法?”

她又把杯子舉到唇邊。斯佩德那灰黃色的眼睛蠻橫地瞪著她的臉,一動也不動。手裏開始卷一支煙。在他們背後,爐子上的咖啡壺突突突地直響。

“幫他們從那個藏著黑鷹的人手裏弄出來。”她放下杯子,慢吞吞地說,“那個人叫凱米多夫,是俄國人。”

“怎麽個弄法?”

“哦,這一點倒無關大局,”她表示反感說,“對你也沒什麽幫助,”——這時她竟然觍著臉笑起來了——“肯定和你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