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顆鉆石(第3/3頁)

我們下了樓,穿過一個房間,見那個混血兒女仆正在裏邊用真空吸塵器掃地,出了房間往前便是廚房。後門和門框上的痕跡跟鋼板櫥上的差不多,顯然也是用同一個家夥撬的。

查看完後門以後,我就從口袋裏摸出那顆鉆石來,請萊格特夫婦看看,問:“這可是八顆裏的一顆?”

萊格特用食指和拇指從我手掌心裏拿起鉆石,舉到陽光裏,迎著陽光轉了兩圈,說:“不錯。這一顆底面有個混濁的斑點,一點沒錯。你在哪兒找到的?”

“前門外邊的草坪上。”

“啊,我們那位小偷先生匆匆忙忙掉下了點賊贓。”

我說只怕不見得吧。

萊格特眼鏡背後的眉頭擰成了一團,他眯縫起眼睛瞧著我,尖起了嗓門問:“那你是怎麽看的?”

“我看是故意扔在那兒的。你們那位小偷先生是熟門熟路,他連該撬哪只抽屜都清楚。沒有浪費一點時間去動旁的東西。當偵探的老愛說一句行話,叫做‘內線作案’,因為如果能就在現場找到偵查對象的話,破起案來最省事;不過我在這兒還找不到別的線索。”

明妮來到門口,手裏還拿著真空吸塵器。她哭哭啼啼說:她是個老老實實的人,說她幹壞事也太胡說八道了,他們盡可以來搜她的身嘛,盡可以去搜她的家嘛,看她是黑人就懷疑她,也太不講道理了,等等,等等。有些話也根本聽不清楚,因為她手裏的真空吸塵器還在那兒嗡嗡地響,她一邊說一邊還抽抽答答地哭。臉上淚水都掛了下來。

萊格特太太過去拍拍她的肩膀,說:“得了,得了。別哭了,明妮。我知道這事跟你一點都不相幹,大家也都很清楚。得了,得了。”經她這麽一安慰,一會兒那黑人姑娘就收起了眼淚,給她打發上樓去了。

萊格特在廚房裏的桌子角上一坐,問:“你是不是懷疑我這屋裏的什麽人?”

“要是有人參與,當然要懷疑。”

“是誰呢?”

“目前還沒有懷疑誰。”

“這麽說,”——他說著微微一笑,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齒,父女倆簡直一個樣,那牙齒也是小得出奇——“就是誰都很可疑啦——我們一個也不能例外?”

“我們還是到草坪上去看看吧,”我說,“如果我們還能再找到顆把鉆石的話,那我就承認我的內線之說也許是錯了。”

我們就去前門,可還沒有走出屋子,就碰到明妮·赫爾希穿上了深黃的外套,戴上了紫羅蘭色的帽子,來跟她的女主人告別了。她眼淚汪汪地說,只要有人懷疑她偷過東西,再好的人家她也不幹。她一向老老實實,比誰都不含糊,比起有些人來還要強多呢,人家有什麽理由不尊重她?這兒不尊重她,自有尊重她的地方嘛,她又不是找不到東家,幹了整整兩年的活兒,連一片面包都沒有拿過東家的,人家東家才不會冤枉她偷東西呢。

萊格特太太對她連求帶勸,不行就罵,就擺出東家架勢來不許她走,可是都一點不起作用。那個混血兒姑娘拿定了主意,還是走了。

萊格特太太對我瞧瞧,居然也會把那張和氣臉兒硬是一板,帶著責備的口氣說:“你瞧瞧你幹的好事。”

我說實在對不起,然後就跟她先生一同到草坪上去細細尋找,卻再也沒有找到一顆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