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3頁)

釋尊像的紅嘴唇當然使他聯想到映翔的面影。但他不願去想她,因此閉上了眼睛,極力在腦子裏描繪《玉嶺故事雜考》中所寫的場面。

入江試圖在腦子裏再現石能自殺的情景。佛像的嘴唇吸進鮮血時,這個場面就結束了。在這之後,映翔的凜然的面頰、明亮的眼睛、花瓣般的嘴唇……一齊湧現出來,流進他的腦海,面且不斷擴大。

“咱們走吧!’,周扶景催促的聲音,使入江清醒過來。

以後他們倆走過沒有雕刻佛像的第四峰—番瓜巖,來到第五峰。

當他們再次坐上車子的時候,太陽已沒入西山,四周已經昏暗起來。

預定當天晚上住在瑞店莊。

在去瑞店莊的途中,右側可以看到五峰尾的山崗。入江凝神地注視著車窗的外面。

那些跨山的民房,已開始零零落落地出現。

在最高的地方建有兩座民房。其中一座就是二十五年前入江短期住過的李東功的家。在黃昏的薄暗中,蒙隴地浮現出白色的懸樓。懸樓伸出三只細細的長腿,緊緊地咬著下面的巖石。

“不知李東功現在怎樣了了!”入江心裏這麽想。

當時李東功已經六十歲,大概早已成了故人吧。

他的侄女李映翔呢?

隔壁的人家投有懸樓。入江最初去那兒的時候,那家跟李家一樣,也有懸樓。那家當時住著一個叫謝世育的家夥,長馬臉上生著一個黃瓜鼻子,尤其引人注目。在這二十五年的期間,就是這張狐狸般的臉孔,經常出現在入江的夢中。

“您在看什麽呀?”周扶景問道。

“二十五年前,我曾在那個五峰尾上住過幾天。是住在一個叫李東功老人的家中。那座房子現在還在那兒”

“啊,是李東功先生嗎,他在十年前已經去世了。”周扶景是稍西邊永甌地方的人。永甌就在這附近,看來他對玉嶺是十分熟悉的。

“啊,是嗎?”盡管這是預料中的事,但這位好老人的微笑在搖動著入江的心,他感到一陣淒涼襲上了心頭。

“李老太太也在同一年比她老伴前一點去世的。人們都說,老先生失去了老伴、一下子就衰了。”周扶景說。

李東功的太太在家中盡量不引人注意,無聲無息地生活著。所以入江現在雖然極力想回憶起她的面孔,但連輪廓也想不起來了。

“她的侄女兒一度跟他們住在一起。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入江好幾次想問這樣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又不知不覺地咽下去了。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他想起了這兩句話。

在狹窄的座位上,入江跟周扶景的膝頭又碰在一起,好似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紮進了他的身體。

在車子裏,一個人沉浸於傷感之中。而在他的身邊,另一個頑強的人一直在抱著胳膊,他好似與傷感無緣。

“快到瑞店莊了。”周扶景松開胳膊,用一種事務性的口吻這麽說。

入江已經大半沉浸於過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