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第2/2頁)

可她沒做解釋,待樂小義回神,就見硯如初朝她彎了彎唇,笑意柔和:“幸會,玉葫蘆姑娘。”

樂小義嘴唇一顫,隨即惡狠狠地瞪了姬玉泫一眼,這才應了硯如初:“硯姑娘別聽這個壞心眼的女人胡說八道,我叫樂小義。”姬玉泫面不改色,但眼裏藏著笑。

“有友千裏來會,幸甚!”硯如初笑言,“今日硯某做東,請樂姑娘移步前堂,飲一杯溫酒暖暖身子。”

樂小義又偷偷瞥了眼姬玉泫嘴角笑意,回道:“樂某卻之不恭。”

回程的路上,姬玉泫和樂小義說起這片村莊裏玄天宮據點的由來,還有七年間的發展歷程,在此之前,姬玉泫從未與樂小義聊起過玄天宮,也從不提及她們分別那十年,她曾經歷過什麽。

雖然現在姬玉泫主動提起的也只是迢迢星河中的一尺銀輝,卻是姬玉泫放下心防,讓樂小義了解她的過去,分擔她肩上壓力的表現。

“那傷在哪兒?”樂小義問。

姬玉泫擡手按住左側肩膀,往後壓了幾分,指尖點在後心向上兩寸的位置:“那一劍捅進這個位置,在肩後留了一道寸長的疤,可疼了。”

樂小義皺著眉小聲埋怨:“知道疼你還冒險?”雙眼裏有疼惜流淌,夾雜著無法陪伴那時的姬玉泫經歷這一切的遺憾。

她對姬玉泫說的那道疤有印象,她曾親手撫過姬玉泫身上每一道或鮮明或晦暗的傷疤,有多少條疤痕烙印在姬玉泫身上,就有多痛的傷口刻進樂小義心裏。

她當然知道姬玉泫為什麽要去冒險,如果不是為了活著,如果不是為了讓自己變強,不受迫害,誰不願意好好享受生活?

那些她未曾參與的日日夜夜,便是耗盡余生,也補不回來,就像那些破碎的棋子和帶血的磕損,永遠地留在那裏。

“這不是沒事嘛?”姬玉泫驀地抓住樂小義的手,打斷樂小義的思緒,“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姬玉泫認真地凝視她,兩眼深邃,樂小義猛地驚醒,從郁郁的情緒中掙脫出來,輕“嗯”了聲,回握姬玉泫,小聲道:“已經沒事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來日之日尚煩憂,惜念當下,彼此珍重,才不負過往坎坷。

樂小義的聲音很軟,既輕又柔,輕輕淺淺的一句話,驀地撞進姬玉泫心口,竟叫她鼻間一酸。

她明白樂小義那句話是對她說的,已經沒事了,那些獨自苦苦掙紮的日子已經結束了,縱使苦痛還在繼續,可她已不再是一個人了。

哪怕她們分隔兩地,交匯的真心也不會遠離。

有一道不算寬厚的肩膀容她倚靠,容她放肆猖狂,容她痛了就哭,累了就躺,不會拿刀刺她的心窩,逼她一刻不休地朝前走。

樂小義一路小聲和姬玉泫說著話,沒注意到她們身側不遠處,硯如初臉上不加掩飾的驚訝。

姬玉泫這一天說的話,似乎比過往七年加起來還多,只要樂小義問,她什麽都說。

明明昨日來時還是一副郁郁寡歡的姿態,因為今日多了個樂小義,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姬玉泫像一夜之間活過來似的,會朝樂小義撒嬌,會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肆無忌憚地使壞。

唯有這個時候,她身上才有那麽一點年輕人的朝氣和光彩,才會讓人恍然意識到,她其實只有二十四歲,是一個明麗又尋常的女人,而不是玄天宮那位機關算盡,運籌帷幄的少宮主。

硯如初輕笑著垂下頭,她怎麽也忘記了,姬玉泫當初救下她的時候,其實比她大不了幾歲。

樂小義趁著硯如初在門外向莫江流二人吩咐事情,她與姬玉泫二人獨處於室時,小聲問道,“昨天夜裏我來的時候,屋裏突然一聲響,是你弄出來的吧?”

姬玉泫眼神一飄,抓起兩粒花生塞進嘴裏,故作不知:“你在說什麽?什麽聲響?”

樂小義發現了她心虛的小動作,唇角一勾。

恰在此時,門簾掀起,硯如初推著輪椅進屋,姬玉泫眼皮一跳,隱有不好預感,果然,下一瞬,樂小義的聲音響起來:“硯姑娘,問你個事兒,昨日我與秦姑娘來時,姬姐姐藏哪兒了?”

為了不讓姬玉泫打岔,樂小義還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姬玉泫的嘴。

硯如初眼盲,自然看不見姬玉泫瘋狂擠眉弄眼的樣子,聞言笑吟吟地回答:“你們來之前她還坐那兒飲酒,聽見你的聲音嚇了一跳,像只老鼠似的躥到房梁上去了,後來你們走了她下來說話聲音都是啞的,估計待梁上的時候一直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