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的事實(第3/5頁)

“唔,你以前也說過這一點。”

“你跑直了腿,查遍了整個湯王寺溫泉,但公共汽車的售票員、土產商店的女人們、旅館的女傭人,都沒有看見他倆的身影。這樣看來,他們不就是從奈良屋沿海邊奔辯天祠了嗎?”

“在漆黑的夜裏?”

“我調查了,那天晚上是5點鐘滿潮,天氣也很好,是星鬥滿天吧。不過,就算夜空朗朗,海濱道路很分明,可問題是結城為什麽獨自一個人去那樣生疏的山崖呢?再有,阿久津怎麽知道湯王寺的盡頭深處有那條近路呢?他是怎麽把結城宗市叫到那裏去的呢?”

勢良默不作聲,本日接著說:“可能阿久津以前來過水潟,詳細了解了當地情況。可是,不論怎麽熟悉,能把結城叫到那樣黑夜茫茫的陰森去處,也令人不可思議。要是結城討厭那地方,不肯去,豈不就枉費心機了嗎?”

“是的。”

“現在,結城郁子的這封信把它解開了……”

木田重新燃起了一支香煙、悠悠然地吸著。

“喏,對阿久津來說,工廠示意圖那樣的東西無關緊要,他是一心想殺死結城宗市。阿久津想要得到郁子。如果宗市去向不明,郁子就有可能落到他的手裏。阿久津知道郁子討厭自己,但讀讀這封信也可以看出,郁子被阿久津的奇妙追求迷住了。不然,她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委身於他。所以,只要宗市不在了,郁子是會歸順的。阿久津這趟水潟之行,是想除而代之,暗暗把主意打在殺掉結城上。勢良君,就連我們都不知道的山林裏烏鴉群聚的地方,阿久津怎麽會知道的呢……”

說到這裏,木田吸了一口香煙。勢良一直默不作聲,雙眼盯著木田。

“這裏有個理由。從津奈見村騙了船之後,3日至7日之間,阿久津他們在哪裏呢?用什麽來填補這五天時間的空白才好呢?當然,大概也有盜竊炸藥的勾當,但還有另一件事兒。我想,結城宗市先—一走訪了怪病村,而後又是去熊本,又是訪工廠,這期間,阿久津一直在尋找把結城騙出來的機會和隱藏屍體的場所。依照我的推理,充分研究了地理情況的阿久津可能對結城說,寺野井在會辯天山的途中等著他。說寺野井到水潟來了,在等他,那結城是不能不去的。哪怕黑燈瞎火,也必須去那裏。阿久津一定說了許多話:工廠示意圖畫完了嗎,先生說要親自拿到它。我來接你,他在海濱等著,換件衣服去吧,走的時候別忘了筆記本……過了二十來分鐘,結城宗市出去了。他來到海邊。星空朗照,波光閃耀,細細的小道清晰可辨。在隧道裏,冷不防阿久津出來了。他是只要能殺死結城就行。二人鉆出隧道。阿久津的同夥河野正站在那裏。因為是夜晚,從背影認不出是寺野井還是河野。‘在那兒,結城,先生在等著哪!’這麽說完,阿久津就轉到結城的身後,使足勁兒猛擊他的頭部。結城昏倒在地。阿久津把那伽南手帕給他捂上,讓他吸進麻醉劑。然後,和河野一起,穿過事先調查好的樵夫走的小道,摸到那片森林裏。以後的事就像我們所看見的現場那樣了。只要讓烏鴉把肉吃了就萬事大吉,真是策劃周密呀。”

勢良目不轉睛地瞧著木田的臉,深深地吸了口氣,說:“的確啊……那麽,3日至7日的空白,是在尋找作案地點咯?如此說來,估計他們出遠海是不對了。”

“或許也出海查看過。為炸藥的事他們曾去過天草,可能同時也在捉摸拋棄屍體的場所。最後他們打定主意,讓森林中的烏鴉來啄光吃凈。恐怕誰都首先會想到用船把屍體丟進海裏,但這個海是內海,每天潮流撲岸回旋,如果把屍體拋到這種地方,馬上就會露餡。沒有更好的棄屍場所嗎?沒有不露痕跡的埋屍方法嗎?為此,阿久津謊稱水質檢測而天天出海……有一天——也許我的推理過頭了—在村頭或者島上月久津看見了群聚在死貓上的烏鴉。我去大泊村患者家時,也曾見過烏鴉襲擊貓哩,而且貓還活著。那情景真可怕!烏鴉饑腸轆轆,羸弱垂死的貓正好是香餌。目擊這種情景的阿久津便找尋烏鴉棲息的森林。出海。烏鴉飛翔。這些烏鴉黃昏時飛回哪裏呢?可能阿久津在海上弄清了這一點……是辯天山深處的森林。他事先查看了那片森林。果然,烏鴉成群。對那些得了怪病的烏鴉,大概阿久津嘻嘻一笑,不勝感謝吧。這些將為他啄食宗市屍體的烏鴉……”

勢良似乎在心裏描繪著木田所講述的情形,後來他慢吞吞地開口說:“明白了……那麽,在這封信中,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有的……”木田說,他的眼睛裏露出仿佛有點難以啟齒的神色。“勢良君,你對結城郁子的性格是怎麽想的?這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啊。我認為,委身於阿久津,並不是這個女人軟弱,相反,她是剛強的女人。我曾說過她來水潟時給我的最初印象吧?我聽到她那低低的、有些世故的聲音,很覺奇怪。她那身黑色西裝和灰色女帽很適稱。你我都是鄉巴佬,對服飾考究、有大城市派頭的女人,總要不由地想多看幾眼。你對我說過,湯王寺的藝妓蘭子因為還不上雇主的債,所以去熊本掙一陣子錢。這個蘭子只是看了報紙上的消息,便跑到水潟署來。要知道,她是靠賣身掙錢生活的藝妓呀!可是,她具有讀了報紙就飛奔而來的純樸。而郁子怎樣呢?當初,她把丈夫去向不明的事托給你我,此後就不管了,連丈夫的遺骸也棄而不顧,而且又跑到湯山去。還記得那個溫泉村夜晚嗎?我至今忘不掉她凝視阿久津屍體的表情。在信上,她說沒有比那個晚上更高興的了。但一定不止於此吧。郁子說水潟怪病殺了她市議會議員也如此。勢良君,大家不是都在蒙受怪病之災嗎?想想吧……除非人們為這個問題絞盡腦汁,否則,水潟怪病作為日本最醜惡的黑點,將永遠存在。我現在就正在思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