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殺(第2/3頁)
他在樓梯上停下來安慰低聲啜泣的老女仆。
“真可怕,先生,太可怕了。我們都那麽愛戴她。昨天還跟她一起輕輕松松、高高興興地喝茶,今天她就走了。我永遠忘不了今天早晨——這輩子都忘不了。醫生按門鈴。按了三次我才去開門。他沖我吼叫: ‘你家女主人呢?’我嚇壞了,什麽都說不出來。女主人按鈴之前我們從來不進去打擾她——這是她的規定。我說不出話,醫生問: ‘她的房間在哪裏?’然後就沖上樓。我跟在後面,指了指那扇門,他沒敲門就沖進去,看到她躺在床上,他說: ‘太遲了。’先生,她死了。他叫我去拿白蘭地和熱水,自己拼命搶救她,可是沒用。然後警察來了——這也太——太不體面了,先生。洛裏默太太會不高興的。叫警察幹什麽?就算出了意外,我們家可憐的女主人誤吃了過量的藥,也不關警察的事啊。”
波洛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 “昨晚你家女主人一切正常嗎?有沒有表現出心情不好、或者擔心什麽事的樣子?”
“不,我想沒有,先生。她很累——她好像身上什麽地方在疼。先生,她最近身體不太好。”
“嗯,我知道。”
他那同情的語氣,促使女仆繼續往下說。
“她這人從來不抱怨什麽,先生,但廚師和我最近都很擔心她。她的精神不像從前那麽好,而且很容易疲勞。昨天您走以後那位小姐又來過,我想她可能吃不消。”
波洛前腳剛踏上一層樓梯,立刻又扭頭。
“小姐?昨晚有位小姐來過?”
“是的,先生,您剛走她就來了,是梅瑞迪斯小姐。”
“她在這裏待了很久嗎?”
“大約一小時,先生。”
波洛沉吟片刻,又問: “後來呢?”
“後來女主人上床了。晚餐是在床上吃的,她說她很累。”
波洛又沉默了片刻才問: “昨晚你家女主人有沒有寫信?”
“您說她上床以後?我想沒有,先生。”
“但你不能確定?”
“先生,大廳的桌上已經有幾封準備寄出去的信,我們關門之前都會先把信送走。但是那幾封信白天就放在那裏了。”
“一共有幾封?”
“兩三封吧——我不敢確定,先生。應該是三封。”
“你——或者廚師——總之寄信的人有沒有注意收信人是誰?別怪我多嘴,這很重要。”
“信是我去寄的,先生。我看了最上面那封; 是寄給福特納姆和瑪森公司 [1] 的。另外兩封我不知道。”
女仆的語氣既認真又誠懇。
“你確定最多只有三封信?”
“是的,先生,完全肯定。”
波洛嚴肅地點點頭,又踏上一層樓梯,然後問: “你應該知道你家女主人有吃安眠藥的習慣吧?”
“噢,是的,先生,是醫生開的藥,朗恩醫生。”
“安眠藥放在什麽地方?”
“女主人臥室的小櫥櫃裏。”
波洛不再提問。他上了二樓,神情凝重。
他在樓梯口遇到了巴特爾。警司憂心忡忡,頗為煩惱。
“幸好你來了,波洛先生,這位是戴維森醫生。”
醫生和波洛握了手。他個頭很高,神情憂郁。
“很不走運,”他說,“早來一兩個小時的話,也許能搶救過來。”
“唔,”巴特爾說, “雖然這麽說不太妥當——但我其實不怎麽難過。她——好吧,她很有教養,我不知她為什麽要殺夏塔納,但她也許有她的正當理由。”
“其實她不一定能活到庭審的時候,”波洛說,“她患了重病。”
醫生點頭同意。
“你說得對。哎,也許這樣最好。”
他走下樓梯。巴特爾跟在後面。
“等一等,醫生。”
波洛按著臥室房門,低聲問: “我可以進去嗎?”
巴特爾轉身點點頭。 “沒問題,我們都檢查過了。”於是波洛走進去,關上門。
他走到床邊,俯視死者安詳的面容,心中深感不安。她的死,是為了拯救一個女孩遠離死亡和屈辱的最後努力嗎?——抑或意味著另一種更可怕的答案?
一定有證據。
突然,他低頭開始檢查屍體手臂上一小塊深色的淤斑。不一會兒,他直起身,眼中浮現出貓一般精明的光芒,但凡了解他的人都認得那種表情。他迅速走出房間,下了樓。巴特爾和一名手下站在電話旁邊。那位警員放下聽筒說: “他還沒回來,長官。”
巴特爾說: “是德斯帕。我一直在聯絡他。有一封蓋了切爾西郵戳的信要給他。”
波洛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羅伯茨醫生來之前吃過早餐嗎?”
巴特爾瞠目結舌: “沒有,我記得他說沒吃早餐就趕來了。”
“那他現在一定在家。我們先聯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