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第2/4頁)

肯尼的眼神變得忐忑不安,聲音也變得小心翼翼,“你不打算把我弄進去?”

“為什麽要這麽做?”

現在肯尼眼中的笑意變得有一些信心了。他看著錢,“只是個家人而已,雷布思,就這樣吧,我能照顧自己。”

“你能嗎?”雷布思沖著這個屋子點點頭,屋子的墻紙已經脫落,窗戶用木板封上了,床墊上唯一的床單也皺皺巴巴的,“你的確能照顧自己。”他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不只是我,你知道嗎?”

雷布思停住了腳步,但是並沒有回頭。“什麽?”他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感興趣。

“還有一個條子。他從我們這兒分了好處。”

雷布思倒吸了一口氣。他需要知道嗎?他想知道嗎?可是肯尼·瓦特克斯並沒有給他這個選擇的權利。

“一個警員,叫萊姆。”他說。雷布思靜靜地倒吸了一口氣,可是什麽都沒說,什麽也沒表現出來。他只是走出了公寓,打開電梯門,踢開了那個卡著門的空牛奶瓶子,按了到大廳的電梯按鈕。電梯慢慢地將他帶到公寓一層大廳。

樓房外面,他停了下來,把煙頭掐滅。雷布思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胃部,真傻啊,應該隨身帶著止疼片的。他從眼角的余光裏看見停車場上停著一輛運輸面包車,車上沒有什麽標志。六點四十五分。兩個男人僵硬地坐在面包車的前座上,對於這個情況,肯定有一個完美的解釋。他們肯定是準備上工了吧?

實際上,雷布思再清楚不過他們在做什麽了,現在他又有了一個選擇。他可以讓他們去工作,也可以讓他們就此停下。雷布思的這個決定用了幾秒鐘,不過最終,心裏想著薩曼莎的臉,雷布思漠然地走過了面包車。兩個男人完全無視他的存在,雷布思重重地敲了敲副駕駛一側的窗戶。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男人看著他,眼裏有毫不掩飾的敵意。不過他看見雷布思並沒有畏縮的意思,於是搖下了窗戶。

“什麽事兒?”

雷布思把警察證舉到那個男人面前,警察證的塑料封皮蹭在男人的鼻子上。

“警察,”他吼了一聲,“現在給我滾出來。告訴湯米·瓦特克斯我們已經二十四小時嚴格監視他的侄子了。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就知道該來抓誰告誰。”雷布思退後一步,仔細看了看這個人。“我覺著你能記下我的話,用我給你寫下來嗎?”

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個男人搖上窗戶的時候,大聲地咒罵著。司機已經開始啟動面包車了。面包車一開走,雷布思就在心裏恨恨地踹了它一腳,算作永別。也許肯尼會走,也許他會留下,由他自己決定了。雷布思已經給了他一個機會,不管這個年輕人抓住這個機會與否,都不是雷布思能控制的了。

“就像本丟·彼拉多[1]。”他一邊走上大路一邊自言自語。雷布思現在站在一個路燈下面,等著、祈禱著一輛黑色的計程車快些出現。他看見肯尼·瓦特克斯從公寓裏走了出來,一個大的帆布袋挎在肩上,他四下看了看,開始向大樓的另一端慢慢跑過去。雷布思自顧自點了點頭,“乖孩子。”他說著。這時,伴隨著一聲刹車,一輛計程車慢慢地停在他的身邊。

“夥計,你運氣真好啊,”司機說道,“我剛換上班。”雷布思上了車,跟司機說了自己的酒店名,然後向後靠了過去,欣賞著這個時間裏一個安靜的倫敦。可是司機已經開始為這一天的談話熱起了身。

“嘿,”他說,“你聽說昨晚特拉法爾加廣場上那個醉漢的事兒了嗎?我在那兒等了一個半小時呢。我是說,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不過肯定可以有什麽別的法子辦事兒的,不是嗎?”

約翰·雷布思搖了搖頭,笑了。

他的行李箱就放在床頭,旁邊放著公文包,還有那一兜子的書,公文包其實雷布思並沒怎麽打開過。他現在正在往他的運動包裏使勁塞剩下的幾件行李,這時,響起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

“請進。”

她進來了,脖子上戴著一個泡沫頸托,但是臉上帶著笑容。

“很蠢吧?他們想讓我多戴著這個玩意兒幾天,可是我——”她看見了床頭的行李,“你難道是要走?”

雷布思點點頭,“我來是幫忙辦案的,狼人的案子,可是現在這個案子已經結了。”

“可是那——”

他轉過身沖著她,“我們嗎?”他猜測著。她垂下了眼睛。“這是個好問題啊,麗莎。你對我撒了謊,你並沒試著幫我的忙,你只是想得到你該死的博士學位罷了。”

“對不起。”她說。

“我也很抱歉,我是說,我明白你為什麽這麽做,為什麽你認為自己一定要這麽做。真的,我能夠明白。但是這並沒有什麽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