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THE FALLS

雷布思和吉恩·伯奇爾在亞瑟王座散步。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不時還有絲絲涼風拂過。有人說亞瑟王座看起來像一頭準備走進春天的獅子。但在雷布思看來,它更像一頭大象或猛獁,有巨大的球形腦袋、略微傾斜的脖子和龐大的身軀。

“它的生命始於火山。”吉恩解釋,“和巨石城堡的情況差不多,火山爆發之後那裏會出現農場、采石場和小教堂。”

“他們過去常常到這裏來避難,對吧?”雷布思急切地想炫耀自己的知識。

她點頭表示贊同,繼續說道:“那時,債務人會被流放到這裏,直到他們將債務還清。很多人都認為這裏是以亞瑟王的名字命名的。”

“你是說實際上不是這樣?”

她搖了搖頭,說:“更可能是蓋爾語:Ard-na-Said,是指‘悲傷的極致’。”

“不錯的名字。”

她笑著說:“公園中叫這種名字的地方到處都是,例如,聖壇巖、保德角。”她看著他,“或者,謀殺地和絞刑崖這兩個名字怎麽樣?”

“它們在哪裏?”

“在杜丁斯頓湖和無罪鐵路附近。”

“現在那裏被如此命名是因為他們用馬匹代替火車,對嗎?”

她笑了笑,說道:“或許是吧。當然也有其他說法。”她指著湖的方向,接著說,“參孫的軟肋[1],羅馬人在那裏有個堡壘。”她瞥了雷布思一眼繼續說,“或許,你認為他們不可能去那麽北的地方?”

他聳了聳肩說道:“歷史從來都不是我的強項,我們找到棺材的發現地了嗎?”

“那時歷史對此事件的記載很模糊,根據蘇格蘭人的說法,是在亞瑟王座東北部的一個很偏僻的小鎮。”她聳聳肩,“我想,從未有人找到過那個地方。蘇格蘭人還有一種說法就是,棺材是分兩層放置的,每層有八個,並且是從第三層才開始擺放的。”

“好像要擺更多的棺材上去?”

吉恩將她的夾克緊緊裹在腰間,雷布思覺得,讓她發抖的不只是涼風。他想起了無罪鐵路。這些天以來,他們不是步行就是騎自行車。大概一個月之前,有人曾在這裏遭遇搶劫。他沒想到,這個故事激起了她的極大興趣。他也可以和她講些關於自殺或者是遺留在路邊的注射器之類的事。盡管他們是在同一條路上行走著,但他知道,他們的處境並非相同。

走著走著,吉恩突然說:“恐怕我只能提供這些歷史資料了。我問過周邊的居民,但在他們的記憶中,除了一些偶爾過往的學生和旅行者,沒有任何其他人對棺材的事情表現出特別的興趣。棺材曾一直被保管在一個民間收藏者那裏,後來被轉交給了古董專家學會,再後來它們又被上交到博物館。”她聳聳肩,接著說,“我一直都沒有幫到什麽忙,對嗎?”

“吉恩,對這種案件來說,一切信息都是有用的。如果一些信息不能被證明與案件相關,那它們至少可以排除一些線索存在的可能。”

“我感覺你以前說過類似的話。”

這次雷布思笑了,“或許說過,但並不意味著我說的不是真的。你今天晚些時候有空嗎?”

“怎麽了?”她邊玩著從貝弗·多茲那裏買來的新手鐲邊問道。

“我想把20世紀的那些棺材送去給一個專家看看,歷史知識可能會有幫助。”他稍微停了一下,望著眼前的城市,說道:“天哪!真是一個美麗的城市,不是嗎?”

她端詳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因為你認為我想聽這樣的話才說的?”

“什麽?”

“那天晚上,當我在北橋上駐足時,我感覺你那時並沒有被眼前的風景所吸引。”

“我看到了,但並不是一直都可以欣賞。我現在在欣賞。”他們在山的西面,所以城市一半的風景都呈現在他們的眼前。再往上爬一段距離,雷布思明白了,現在他們可以看到360度的風景:教堂的尖塔和煙囪,以及交錯分布的山墻,南邊是彭特蘭丘陵,北邊是福斯灣,向下可以看到法夫海岸。

“或許,你在那裏才不能吧。”她微笑著將身子向前傾斜,踮起腳尖在他的面頰上匆匆一吻。“你最好能逃離那裏。”她輕聲說。而他點了點頭,卻想不出該如何回答,直到她開始發抖,並說感覺有些冷。

“聖倫納德後面有一家咖啡館,”雷布思告訴她,“我總在那裏喝咖啡。並不是因為利他主義,你能理解的,只是因為我有件大事想請你幫忙。”

她突然大笑起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又突然用手拍了拍嘴,開始道歉。

“我說了什麽了?”他問。

“是因為吉爾告訴我,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她說,如果我靠你很近的話,我必須做好受到‘寵愛’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