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放的時代(第2/3頁)

“真是對不起!”

“明天就要進行手術了。”

“啊?”

“事情既然都發生了,能早一天動手術就早一天。但是,醫院在明天以前都排滿了。”

“是哪裏不什麽呢?”

克彥一邊想著,山脅到現在還佯裝不知,一邊說道:“與其說是不舒服,不如說是不方便。在我們經過一番考慮之後,覺得現在並不方便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容易形成的生命,為了父母親的方便,而必須把它刮除,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正好這個時候,服務生將酒端了上來。山脅點的是威士忌,克彥點的是啤酒。可是克彥現在沒有心情和山脅一起飲酒。

“這……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在服務生離去之後,山脅問道。

“就像我所說的,與其說是不舒服,不如說是不方便。這件事情對鲇子和你來講,都不方便。”克彥有意諷刺對方。

“對我不方便,指的是哪一件事?”山脅以一副非常正經的表情問道。

“請你不要裝糊塗好不好?鲇子已經懷孕了,她明天要進行人工流產手術。”

“明天要接受人工流產手術……?”山脅半張著嘴巴。

“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不曉得。”

克彥覺得原本以為會發生爭吵的話題,對方一開始就離題了。

“你以為我來這裏是要和你談什麽?”

“我……我原先以為你約我出來,是要強迫我和鲇子……令嬡斷絕關系。”

“她已經懷孕三個月了。我想,手術前應該將這件事情告訴另一方的當事人,也就是你啊!雖然我們偽造名字,但在手術時也應該獲得男方的同意,對不對?”

此時,克彥覺得對方的喉嚨深處似乎發出“咯咯”的笑聲。

“我說這句話,有什麽不對嗎?”克彥怒道。

“因為你剛剛說另一方的當事人或男方,我覺得有點好笑。”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狡賴!”

“在我與令嬡的戀愛事件當中,我確實是另一半。但是,關於令嬡懷孕的事,我可不是另一方的當事人!”

“事到如今,你還恬不知恥……”克彥怒氣上沖,連話都說不下去。

“絕對不是我。”

“你現在明明和我女兒交往,還想狡賴。”克彥總算把話擠了出來。

“坦白說,我已經結紮了。”

“結紮……”克彥覺得突然被人在後腦勺打了一記悶棍。

“我在與令嬡認識之前,為了避免因為女性而發生困擾,就動了結紮手術。手術進行得非常徹底,所以我絕對無法讓令嬡懷孕;在物理上是不可能的。”山脅在說道“物理上”這三個字時,還特別提高聲調,讓克彥聽起來,覺得對方有些自鳴得意。

3

的確,這是克彥的失敗。他不認為山脅是為了推卸責任而故意說謊,而且他也沒有打算向對方追究什麽責任。他現在突然回憶起當時在責問鲇子時,她曾泄漏口風,說自己有好幾個男朋友。

盡管如此,山脅的態度也不是身為男子漢所應為。身為男子漢,在聽到與自己交往的女性懷孕時,不應該支吾搪塞。男人支吾搪塞,對女性來講,也是一種侮辱。

既與女性交往,就算發覺她的身邊有許多男人,在對方懷孕時,也不應該有推托之辭。

不管是誰讓鲇子懷孕,當她知道山脅的態度之後,大概會後悔愛上了這種男人。

克彥徹底被山脅所擊垮。他在回家的途中也曾想過,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由紀子身上,情況會怎樣?他與由紀子依然是純精神友誼的關系,以他現在的情況來講,不可能讓她懷孕。但盡管如此,萬一由紀子懷孕而她父母親來向自己追究責任,那該怎麽辦?

是不是幹脆承認自己就是另一方的當事人?如果由紀子決定人工流產,那還無所謂,若是她下決心要把小孩子生下來,那情況又會怎樣呢?難道要承認別人的小孩是自己的孩子?

克彥沒有自信能夠勇敢地承擔這個責任。既然自己沒有這份自信,也就無法去責怪山脅的態度。自己對由紀子的愛是平穩無事的類型,若發生意想不到的情況,就毫無招架之力。他覺得山脅向他顯示了“成人之愛”的真正面目。

如果與由紀子之間的愛情僅止於遊樂的階段,那還無所謂。要是雙方都想通了兩人之間的愛情只是遊樂的方式,那就可以不負責任地各取所需,各求所好。

可是,愛到最後,都會演變成想獨占對方的局面。縱使是從遊樂開始,感情加深了,就會有獨占對方的念頭。獨占一定會與責任產生糾葛,不負責任的獨占只是單方面的從屬關系。

戀愛本身存在著自我矛盾。雖然戀愛需要遊樂的因素,但隨著感情的發展,就加重了遊樂的相反因素——責任。以開朗、愉快的心情展開的戀愛,走到最後,會演變成煩悶、不歡而散的結局,原因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