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裏的浮屍(第4/4頁)

“那不值一提。可是,寫那麽篇東西我卻費了很大勁。因為沒有什麽證據啊!”

前原似乎很注意亞希子的感想。

“這不是已經達到了最初的目的了嗎?不求揭露陰謀,只要把制定國家機密法的危險性告訴了讀者,也就行了。”

“在這方面,反應可是大得很啊!被右翼分子罵為賣國的報導,這也是一種反響吧。因為有了這篇報導,新聞界的步伐又開始一致朝反對該法案的方向走了。”

“我認為這是一大功勞。”

“是你的功勞呀!我問你,你要跟我商量什麽事?”前原兩眼發花似地望著坐在送來的飯菜那邊的亞希子。她談到了今天一天在大瀨崎幹的冒險事。前原沒有插話,只顧聽。聽她說完一遍之後,前原才問:

“那麽,你的心情傾向哪一邊呢?是告發?還是就這麽保持沉默?”

“因為很難打定主意,才來跟您商量的。如果您認定這是毫不足取的胡思亂想,那就把它忘了;如果認為多少有點追究的價值,那就拜托您了。”

“你是說托我?”

“除了您,沒有別的人可以拜托了。”

“你的話如此誠懇,實在太好了。”

“請您幫忙。”

“在這以前,我也附帶提起過,我可是獨身一人啊!”

“這個……”

兩人的視線匯合到了一起,笑了。

(四)

沼津警察署的“大瀨崎出租汽車司機墜海死亡事件”偵查本部傳訊了新城佐智子,她供認了自己的罪行。

“15年前,當時,我在東京S私立女子大學上學,外浦鉆進了我租住的公寓房間,被他奸汙之後,又強迫與我保持了1年左右的關系。我畢業後回到了家鄉,才與他斷了關系,與新城結婚後,今年2月在別墅所在的熱海,偶然坐上了外浦駕駛的出租汽車。從此他要求再保持關系,我如果拒絕,他威脅說,要把過去的一切告訴新城。

“外浦不僅要求保持關系,甚至要索取財物,我多次瞞著丈夫滿足了他的要求,可他的要求不僅逐步升級,而且最後竟強迫我與新城分離,去和他結婚。我愛新城,正因為愛,所以不想讓他知道我和外浦過去那種肮臟的關系。

“為了保護自己,我決心幹掉外浦。如果把他騙到過去我和新城去過的大瀨崎的懸崖上,那裏既沒有車通行,也不會為人所注意。我事先查看了多次,做好了準備。

“7月14日,我告訴外浦:決心離開新城,就此事要與他作最後商談,要他在晚上9點到沼津站來接我。並暗示到時我將瞞過丈夫的眼睛前去赴約,想在人們不注意的地方與他商談。

“外浦按約好的時間到沼津站來接了我。我提出一邊瞭望夜晚的大海,一邊慢慢地敘談,把他引到了大瀨崎。

“在大瀨崎我事先把車子隱藏好了,在大瀨崎預定的地方,我勸外浦喝了事先準備好的含有安眠藥的飲料,在談話中,他昏睡過去了。我確認沒有留下什麽遺留物之後,就松開了車子的側閘,使制動器處在空擋上,然後用我駕駛的車子把他的車子推到懸崖邊,讓他沖進了大海。當時,我為了不讓車上留有傷痕,用我丈夫留在車上的作業服把緩沖器包好,也許是這時裝在丈夫衣口袋裏的壓紋紙掉出來了吧。可是,從外浦的口袋裏搜出來的火柴卻不是我裝的。也許是空澤碰上外浦時給的。當然,新城也經常去那家店子。把火柴和壓紋紙聯系起來,把懷疑轉向了我丈夫,那是作夢也沒有想到的事。當丈夫問我有沒有去大瀨崎時,我感到已經絕望,眼前變得一片漆黑了。如果我不供認,我丈夫就會遭到懷疑。可這跟我丈夫沒有任何關系,全都是我出於女人的淺見幹出來的事。”

(五)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漂來的,在日本海的狂浪中有一根“木頭”在滾動,在浪裏時沉時浮,有人靠過去仔細一觀察,發現那不是木頭。

由於浪打和水中生物的啄食,那東西幾乎失去了原來的面目,但無需分說,那確實是人的軀體。在這以前,肯定那體內充滿了活力,燃起過欲望,在喜怒哀樂的感情中動搖,有過熱戀,也被異性摟抱過。這樣一個肉體,如今失去了生命,任憑潮推浪打,象漂浮的木頭一樣漂來漂去,這是何等的淒慘,又是多麽可憐!

然而,有這種感覺的,也只是目睹者當場的傷感。至於那具屍體,已成了沒有任何感情的無機漂流物,任憑潮流載來推去罷了。去向何方?那個漂流物自然無從知曉。

也許會卷進潛流,沉入海底,沉入日本海——一個沒有出口的死海之底。

(全文完)

OCR、二校 hezhibin

精校 暮松 2011.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