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孤家寡人(第4/6頁)

“喂,喂。”松家對著毫無反應的內線電話徒然地叫著。松家白跑了一趟。但是,田卷光子的回答更堅定了松家對她的懷疑。

很明顯,她對警察是敬而遠之。即使她本人不記得有這塊表,有警察拿著刻有她亡夫名字的東西來拜訪,身為妻子也應該是很感興趣。而她卻堅決拒認,而且在松家來訪時,連門都不開。這可真是名符其實的閉門羹。

“看來田卷光子是出於某種原因對警察敬而遠之”。

松家對這個女人越來越感興趣。這樣也可能會使案件調查的方向偏離。總之,光子只是不肯認領刻有他亡夫名字的懷表。也許她只不過是嫌跟警察打交道太麻煩吧。

也許是刑警的本性妨礙了他直接的觀察。如果說不是直接的,這個田卷光子的回答就不應該屬於直接的。

松家在田卷家吃了閉門羹,但他覺得那扇緊閉的鐵門是未亡人在田卷敬造死後才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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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6月29日,光子登的廣告上說要在今天為亡夫敬造舉辦周年祭。松家根據廣告上登的舉辦法事的地點,出發前往川崎市多摩區的廣福寺。他想在周年祭的法事上堵住光子,讓她認領金表。這樣做既不會吃閉門羹,也不會假稱不在。他乘小田急線在丘遊園站下車後,朝著橫亙在鐵路線南面的平緩的丘陵走去。

這一帶是在萬葉時代就已是人們所喜愛的“多摩橫山”。沿著多摩川,一直到野猿嶺,南北相連。平緩的山岡重重疊疊。在山脊上長著茂盛的紅松,在山谷裏,混生著杉樹、日本扁柏、柞樹、小橡子和青岡櫟等樹種。在雜樹林中長著的野花和野草,隨著季節的變化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在綿綿的梅雨後好不容易露出一絲晴空。吸足了水分的綠色在充滿夏季色彩的空間裏顯得益發嬌嫩。萬葉時代歌頌的多摩橫山也漸漸被都市化的浪潮波及,只有這一帶還在苟延殘喘。

為田卷家做法事的廣福寺座落在丘遊園站南七八百米的鬥形山北面的半山腰。山頂是稻毛氏的城址。實際上這座山只是個小山丘。廣福寺是稻毛氏的菩提寺。

從車站沿著種滿老櫻花樹的參拜道慢慢地往上走。陽光已經開始帶有夏天的味道。越往上走視野越開闊。隔著小田急線經過的山谷,低矮的山岡像波浪一樣綿延起伏。

在墨綠色的雜樹林中住宅鱗次櫛比,從山谷一直延伸到山岡頂上。人們用推土機以驚人的速度把這片萬葉時代的名山弄得四分五裂,使雜樹林變成枯燥無味的階梯,毫無規劃地隨意建設住宅。

俗話說農業是基礎,但映入松家眼簾的卻是隨意建設住宅的景象。都市化的浪潮已經把山岡淹沒了。

在廣福寺的大殿上,田卷家的周年祭已經開始了。田卷家的親戚、朋友等等都集中在大殿上。住持誦經的聲音傳了出來。松家為了躲避強烈的日照,站在樹蔭下等著。誦經的聲音就像催眠曲一樣讓人發困。

松家為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保持清醒,在寺的周圍來回走動。松家知道這座寺裏有平安末期修的木制佛像,被縣裏指定為重要的文化遺產。

觀音堂的背面是五輪塔,裏面葬有曾在南多摩一帶叱吒風雲的稻毛重成。寺裏有很多老櫻花樹,開花的季節,整個寺都淹沒在櫻花的海洋中,當地人也把這座寺稱作“櫻花寺”。

松家估計誦經還會持續一段時間,就沿著參拜道向鬥形山的山頂走去。說是山,其實海拔高度只有84米。山頂是一塊四方形的平地,山名就是由此而來。

山上的所謂城址,只有一個稻毛重成的紀念碑。向四周望去,像波浪一樣高低起伏的丘陵一直向丹澤和箱根的山脈綿延開去,連成一體。

站在山頂上,松家再次切實感受到了都市化浪潮的驚人速度。多摩橫山已經被住宅群侵蝕得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本應是這裏的主人的綠色,也已被擠得快要滅絕了。

從山谷延伸到山腰的住宅群讓人感到是一種邪惡的力量。沐浴在陽光下的重重綠色洋溢著旺盛的生命力,而夾在綠色之間的住宅群則孕育著都市的烏煙瘴氣,就像會帶來不幸與災難的使者一樣。

松家在山頂的平地上轉了一圈兒,就順著原路返回了。回到廣福寺裏面時,身穿孝服的人群正從大殿走出來。誦經終於結束了。

在這群穿著孝服的人群最後,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身穿黑色縐紗孝服的女人。在眾多上年紀的男女當中,這個女人有著一種尤為引人注目的妖艷。她整個人都裹在孝服裏,但與生俱來的美色洋溢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黑色的孝服更襯托出了她那白皙的膚色。

雖然那張艷麗的臉面努力做出追悼死者的表情,但越是這樣,就越顯示出和那個場面極不相稱的妖艷。恐怕脫掉孝服穿上盛裝更適合她。